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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家
徐文彬停好车子,往家走去。从电梯出来,离家门口还有三五步的距离,就听到自家门里老婆钱芳晴焦虑而高八度的说话声了。就她的音量,徐文彬不用想都知道是和她那耳朵已经相当背的父亲通话。
钱芳晴已退休大半年,自己家里没什么事情,几块话费几乎都贡献给了她娘家。父女间的话题大都只有一个,那便是她母亲的病情,今天身体状况又怎么的,附带说开的是老爸又怎么吃不消之类的苦衷。然后是她的姐姐钱芳丽,一年到头,每有遇到情况都始终如一的和钱芳晴说着她打算怎么安排老人生活的想法,而且日常要注意的这些琐事,在没有发生之前她都给老爸交代的很清楚的,就是老爸经常给忘了。接着又是排行老二的钱智男以一家之长的口吻告诉老姐钱芳丽和老妹钱芳晴,爸妈的生活你们能照顾多少就尽量照顾,他目前工作压力非常大,没时间静下来应付二老,如果你们都照顾不过来,只要说一声,他会兜底安排,让爸妈过好晚年生活。
徐文彬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钥匙,想开门却又缩了回来。门并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她知道他就在后边。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就要5点了。刚刚和钱芳晴一道从她父母家回来,车子一进地下车库,她急于上洗手间,还没等徐文彬在车位上停好,便下车径直往家里快步地去了。徐文彬在自家门外点了支烟,估计晚饭也不用准备了,看样子还是要往钱芳晴的娘家跑。两个大人倒是好说,哪里方便就哪里解决。他想等钱芳晴通话结束后再进去,于是将门关上,走到消防通道口,在楼梯台阶坐了下来,继续抽着他的香烟。岁月不饶人,下午就这么一个南北来回,大致也就四五十公里,徐文彬便感觉有些困,想靠在墙边打个盹,但墙面上满是灰尘,只好作罢。
家里只有徐文彬和钱芳晴夫妻二人,儿子徐孔阳在华中科大计算机学院读完大三因成绩优秀被学校选上,前往新加波南洋理工大学读硕士。毕业后,徐文彬既想儿子回国就业,又想儿子继续深造,读个博士回来。一来有个博士学位,就业平台要高点,路子也会更宽一些;二来在整个家族中,大哥家的老大徐孔铭只是东江工大的硕士,目前还没有谁读到博士的,如果徐孔阳能读到博士,那徐家门面就更有光彩了。因此,徐孔阳硕士毕业时,徐文彬并没有多说什么,电话中只是跟往常一样的语气问了句“有什么打算”,“是回来,还是有其它什么想法”。儿子徐孔阳也是不紧不慢地回道“还没想好”或是“看看有什么机会”之类的话。徐文彬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是有些主见的,对事情还没有什么把握的时候,他一般不会多说什么。放单飞,出去历练历练还是要的,徐文彬提醒自己,没必要过早地要求儿子回国就业工作,而且也相信他能把握住机会。钱芳晴和儿子通话时,喜欢问这问那,徐文彬总是不耐烦地走开一些,或到书房做点什么。但是,一只耳朵还是留在老婆开着免提和儿子说话的手机旁边。儿子告诉他的母亲,说自己的硕士毕设老师很满意,在老师的指导下,准备做进一步的修改、丰富。每次听到有关学习方面的好事,徐文彬总是自言自语地说“好的”。没过多久,徐文彬便接到儿子孔阳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说要去日本读博士了。徐文彬听了有些激动甚至兴奋,虽然没有听清楚儿子说的完整的话,但是,“读博士”三个字徐文彬听得真切!电话那头儿子在说着事情的过程,徐文彬急切地插话“你刚才说什么,去读博士?去哪读?”对徐文彬来讲,最关键的是确认到哪读博,其它的可以慢慢说。电话里,儿子又一字一句地告诉徐文彬“要去日本大阪大学读博了,是应用数学领域的专业”。徐孔阳简洁明了地告诉耳朵有些不好使的父亲,然后说“详细过程有空时慢慢再跟你们讲。我手头有些事情要做,晚上再说。爸爸再见!”徐文彬连说“好!好!”那头电话便挂了。当时,钱芳晴不在身旁,徐文彬便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也高兴高兴,告诉她刚才儿子来电话了,说是“去日本读博”。电话里,她说:“知道了。我在银行呢,过会再说。”钱芳晴是单位财务室会计,工作挺认真的,在上班时间的公共场合从来不愿多讲与工作无关的话题,何况是家事?徐文彬也早已习惯。当时,钱芳晴还没有退休,跟着徐文彬在西部省巴城的一家地产企业打工。
时间过得真快,这一幕恍如就在昨天!现在,徐孔阳都已经博士毕业,而且在日本一家商业银行总部做数据分析和统计方面的工作也都快一年了。去年春节徐孔阳和女友方圆一起回国,徐文彬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可以结婚,徐孔阳笑笑地说:“老爸现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