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来临,大夏东部沿海,商贾繁华的临安城街头巷尾人声鼎沸。
华灯初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齐整开阔的道路两旁,店肆林立。
客栈,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赌坊,花楼,比比皆是。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吆喝声,叫卖声,唱曲声,叫好声,此起彼伏,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丝竹声乐,环配叮当,孩童嬉闹,车水马龙,浓郁的烟火气息铺满整个临安。
城南平民区,夕阳余晖洒落在乌衣巷里弯弯曲曲的青石板小路上,路边一间不起眼的无名小酒肆内,声浪嘈杂,大都是些放了工的匠人小厮,三三两两喝些小酒,聊聊自家的婆娘娃子,或者隔壁张三和寡妇,又或者,当下新鲜事情...
一头发蓬乱灰白的精瘦老者坐在小木桌旁,褐色眼睛深深陷在眼窝里面,两颊布满深纹,他挽了挽洗得发白的青灰色衣袖,抿了一口烧酒,对着同伴说:
“我那侄子的外甥女的男人的二舅的老丈人的隔壁的二狗子,在船王颜家码头做工,据他得到各种小道消息,当年圣上游历临安,不知怎的就下榻了颜家城郊的别院,一年后,上面派来了各种侍卫和嬷嬷,把颜家围的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据那常年给颜家倒夜香的阿婆说,颜家唯一的小姐,悄咪咪诞下一子,上头还说,谁要是敢说去,就...”精瘦老头用布满皱纹的手在脖子下面做了个噶脑袋的手势。
“那夜香婆子怎敢说出去?”对面的小老头忙问道。
“哎,那时怎敢说出去,她前年过世弥留之际,憋不住说的。”喝得半醉的精瘦老头摇头晃脑说道。
“这么一说,这些年颜家商船改姓皇,现下是解释得通。”隔壁桌竖着耳朵听了老半天八卦的脚夫忍不住插嘴道。
“那可不是...”
“可是,颜家小姐不是六年前香消玉殒了么,为何有圣上的保护还是红颜早逝?”
“高门显贵背后水深得很,谁说得清楚...”
“听说是陈皇后善妒...”
“红颜祸水,祸水啊~”
......
汴京,皇城,御书房。
龙座之上,夏皇眉头紧锁,双眸微眯,目光生冷的盯着跪在面前汇报的监察司。
半晌,命令道:“去查,我看是谁故意搅起这摊浑水。”
“是,属下领命。”监察司拜头至地,行礼起身,退出御书房。
“何一,你看,这天下嘲笑朕,连区区女人都护不住。”夏皇嘴角泛起冷笑。
总管太监何一心下一动,躬身拱手作揖,道:“陛下乃真龙天子,是这大夏朝的天,陛下想要做的事,必然是能够做到的。”
倘若做不到,那便是圣上让你们这些无知愚昧的百姓姑且这么认为罢了,朝廷皇室暗涌秘辛,向来不会赤裸裸呈现在公众面前。
夏皇闻言,吐出一口浊气,缓和了脸上晦暗不明的神色。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区区蝼蚁,也敢妄议皇室。”
何一从夏皇还是个不得宠的皇子之时就在夏皇身边伺候着,母族不得势,夏皇谋略武功在一众皇子中略显平庸,是以当时太祖并未给予夏皇太多重视,导致夏皇年幼时过得不是很平顺。
待众皇子斗得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这不起眼的夏皇捡了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便宜。
自古以来,成则为王,败则为寇。
这编撰史书是翰林院史官的职责,但怎么个写法怎么个走向,还是得看圣上的意思。
谁吃饱了撑着去写当今圣上资质平庸?
当然不能啊!
那叫韬光养晦深藏不露在乱世中明哲保身,那是君子有大智慧,关键时刻反戈一击,江山定。
何一乃夏皇心腹,深知夏皇虽无开国治事行兵布阵之能,却有玩弄人心的手段,为达目的,过程是不甚光彩。
舆论是柄利剑。
脏水泼到陈皇后身上,也是陛下乐见其成的。
陛下见不得的是,有人比他卓越优秀,他必须扼杀一切挑战他权利,分散他权利的因素,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夏皇任由谣言发酵,不过是祸水东引罢了。陛下这些年扶持毫无母族根基的七王爷直到其立下赫赫战功,也是时候拿出来对抗陈皇后陈氏一族。
坐山观虎斗,扒桥望水流。
何一垂眼恭声道:“陛下,起风了,这风向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