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才偏爱第一次，然后又觉得最后一次有多了不得。

——债族箴言

“送外卖这么重要吗？”纪得怒他不知好歹，但还是奉着笑。

“去你妈的！”年轻人眼光如刀，像是要把纪得的笑从他脸上削下来。

他嘴里不干净，声音却很轻，像是一缕轻风就把那不干净塞回自己嘴里去。

纪得当然是听得分明。他不再客气，伸手就从电动车蹬板上拎起外卖包，那包轻飘飘的。不等年轻人反应，纪得已经把那包放到自己的车尾箱里。

年轻人右手一拧电门，电动车一下子就冲到车尾箱位置，一个急刹，车轮还是贴到了纪得的车屁股上。

纪得抬手让他别再骂骂咧咧：“告诉我，你这单外卖送去哪里，我跟你去送，然后去医院。”

年轻人的眼神软和下来：“你这是干嘛啊，我又不找你麻烦，你为什么要……”

他支好电动车，右腿往后一跨，一个旋身就从车座上来。这个动作娴熟，带着刻意为之的迅猛。

不料，迅猛有余，潇洒不足，他右脚一软，人也被疼痛拉弯了身子，不得不伸手去抚着膝盖以下的位置。

纪得伸手帮他扳住肩膀：“你见过瓷瓶摔在地上能完好无损的吗？”

年轻人不想让他扶，重新又站直了：“什么瓶？！”

“说吧，”纪得不紧不慢的：“送哪里？”

年轻人也没脾气了，拿手机屏幕给他看：“这里。”

“你给对方打电话。”

年轻人顺从地拨出去电话，纪得却一下子把那手机抢到手里，然后转身离开两步，很快和对方沟通好后，他把手机还给年轻人。

“好了，对方不仅不会怪你，还会给你写个好评。你不必急着送，先去做检查。”纪得指指前方：“你把你的车开去学校那边放好，坐我的车……跟那个交警打个招呼，没事的。”

年轻人有些迟疑，还是照办了。交警也没让他费什么口舌，让他把车放在路边画好的电动车停车位里。

“我们去拍个片子，我看你的小腿应该是被压到了。”

“不用，”坐在副驾位上，系好安全带，年轻人目光坚定地看着纪得：“不用去大医院，前面有个社区医院，你带我去那里就好，我熟。”

纪得不再坚持：“你这一单外卖，虽然客户不会投诉，但平台应该也会做超时处罚了吧。”

年轻人目视前方：”没关系了，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爱怎么罚怎么罚。“

“你叫什么名字？”

“徐立林。”

“徐立林？怎么就最后一次了，不打算再送外卖了？”

“不送了。”徐立林一边回应着，一边随手拿起档把边的驾驶证，打开：“纪得？你……这证件照比你本人帅。”

“你也会比几年后帅的。”

徐立林嘴角一扬，却没有笑意：“其实你真的不必这样，是我闯红灯撞了你的车，你没有义务带我去做什么检查。而且，我还没有像你一样，老骨头，不经摔。我要是想摔出什么来，得找个高点的楼。”

他说着话，还真的朝车外的高楼张望了一下。

被称“老骨头”，纪得有点不自在，但肯定不能显于言表：“你要是在地上一直不起来，我还真的只能叫保险，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但你的作法坦荡、磊落，带你去做个检查是应该的，你们跑外卖，也不容易……”

“你也不是什么老板吧？”徐立林打断了他：“这个时间开个破车在街上，应该也是有点自己的事业，挣点小钱没问题，但也发不了大财，否则，你应该没有时间和我纠缠。”

纠缠？！

纪得觉得自己再说点什么，反倒真成了跟他“纠缠”了，他干脆闭嘴。徐立林似乎也很愿意就这样，谁也别说什么。

社区医院不大，无非比一般诊所多了几张床，也有坐诊医院和药房护士等分工。医生是个真老头，一身皮肤就像是常年在工地上晒过。他目光烔烔，双手苍劲，若非穿着白大褂，更像是来这里蹭空调的闲老汉。

老头的坐诊台边上，中药柜子贴了满满的一面墙。看来，这里还中西结合。他询问了情况，确认徐立林没有脑震荡，然后让他躺到病床上去，撩起裤腿。

果然，右脚膝盖往下，青紫一块，微微渗着血迹。老头按了按四周，又做了两次弯卷，上下左右敲了敲，再敲了敲。徐立林任由他摆布，一声不吭。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