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让负债毁了年轻人。

——债族箴言

阿二用一个铝盆端着已经赤身裸体肚里空空的鹅，向西墙方向走去。李桑紧跟其后，两只手洗过，水渍未干，裤脚也向上抻着，露出半个小腿，好不飒爽。

纪得看阿二，也看李桑，只觉得得此情此景，委实难得。

“阿二啊，今天这顿饭，还没吃我就觉得香了。”

阿二只是笑。

李桑说道：“每次来四叔这里，就像是回到了家。有阿二回来掌勺，心里就更踏实。”

四叔不接话，光顾喝茶。

纪得看着她们过去，才笑着低声对四叔说道：“四叔，你并不是商人，所以，我们现在不是在商言商。”

四叔：“我也不敢当这商人啊，我只是个农民。”

他这样说，纪得反倒觉得自己是说错了话。

四叔笑道：“好啦，纪总，我们不说这个。”

纪得正色道：“要是在将来，我能像四叔这样……不，有四叔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成就和闲在，我就心满意足了。”

四叔：“现在吃今天的饭，想不了明天的事。”

纪得心想，这应该就是他的最终表态了。

“今天的饭应该好吃，能看得出来，阿二的手艺是有口皆碑了。”

见四叔看着自己，不说话，于是又说道：“四叔，阿二是？”

四叔嘴角一动，说道：“阿二是我堂妹。”

纪得感到不可思议，毕竟这两个人的年龄差距还挺大，不知道是哪个他哪个叔伯那么老当益壮，想当个玩笑扯一扯，却还是不敢。

四叔却问道：“你说我有成就，指的是什么呢？"

纪得一时间还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四叔的名气大，四里八乡都有传说，主要说的是他像开天眼一般，在所有人都对土地挑肥嫌瘦选近避远就水拒山的时代，他能知道这些不被青睐的荒坡野地是金不换，并有能力合理合规地成为远近艳羡的地主、财主——关于他所拥有的土地，只要有心，还是有据可查，能查到大概的数，但这么多年来，这些土地为他生了多少钱，这对谁都是个迷。就好像谁也不知道，他这辈子为这些土地投入了多少金钱，经历了多少波折，乃至不凡。

纪得知道，以上这些如果从自己口中说出来，那就太流俗太无趣了，肯定不会是四叔想听的答案。他于是看着四叔的眼睛，就像那里有着明摆着的答案。

四叔迁就了他这个举动，说道：“不客气地说，从我的后半生开始，我的家族中人可以不必天天为一日三餐担忧，无论是多辛苦还是多安逸，都可以不必为基本的生活焦虑。我就这么一点成就。”

纪得点点头：“四叔目光独到，看到的和一般人都不一样，所说的，肯定也和我听到的不一样，不是那么简单。”

四叔目光微微一瞇：“你不错，和别人有点不一样。”

纪得心头一震，毕竟自己也半生浮沉，早已没什么人能当面这样点评自己了。他于是也对四叔接下来要说什么有了期待。

但四叔却没有顺应他的期待，反倒话接上茬：”我现在老了老了，更加觉得，人生一世，不过一日三餐，什么高名大位，什么万贯家财都是不值得寄托的。“

这话说的，有点俗套了，谁都知道，唯靠近高名大位、不缺家财的人，才会这样说话。这样的话，听听就罢了，不能当真。纪得想着那堂厅里的相框，上面可不少四叔和达人显贵的合影，如果真的如他口中所说，他也不会刻意把那些合影供在堂厅里了。

”都是够不着的，才会想，够得着了，就不想了，对吧，四叔。“

”没错，”四叔听得出来纪得话有余音：“主要还是因为别人都觉得那些东西是值得的，所以，你就必须不能忽略。所以，对我的家族来说，我代表他们，去实现，或者说像是实现他们对那些东西的想像。于是，他们该干活干活，该读书读书，不会怕没活干，也不会怕没钱读书。我就是他们的大树，他们可以在荫凉里做他们该干的事，愿意干的事。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就只是一个老人，每天也不再有什么爱好，也不再有什么想望，就在这里待着，一天又过一天。”

“四叔你这是功成身退，你就像棵榕树，年岁越长越茂盛。”

四叔目光一闪：“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你不错的原因。”

"啊？“纪得一时错愕，不知道四叔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