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三日路途,黎栩便被赵军斥候秘密带至雁门与代郡相交的平城(大同),并单独关押在郡狱之中。
赵武灵王时期为抗击游牧戎狄南下劫掠,特此阴山南面一带设下三郡拱卫;即:云中丶雁门丶代三郡。
秦赵长平大战时,年仅十八的李牧已然横空出世,堪堪三万边军胡服骑士便叫楼烦丶林胡以及尚未成气的匈奴攻之不进。
此人才士桀骜,精通全数兵法,宁可抗命于君王也要坚持自身方略。
其后更是凭借多年耕耘,以及边军轻骑猛士的灵动快捷,迅猛如风,彻底扫尽游弋在西北边境的戎狄匈奴大患。
当下之格局,李牧边军驻守阴山三郡,秦国夺取太原,两地最近虽只三百余里,然则秦军之图意在东出,对阴山三郡食之无味。
李牧边军也迫于边患无力南下,更何况与秦军作战了无全胜的把握,届时只会腹背受敌。
虽则如此,双方却也时时刻刻警惕的对方。
尤其对李牧而言始终在等待一个天时契机,秦赵血海深仇其毕生之念便是抗击秦军。
云中郡外山岭密布,每道关隘山岭必是深沟壁垒土石长城,百丈箭楼之上,李牧身着白色胡服外披犀牛皮甲,傲然注视着关外草场上的边军猛士训演阴山胡马,灰白的胡须在塞外劲风之下摇曳飘荡。
其身旁的中年将领则一脸淡色,似乎永远一副沉静豁达,此人便是边军副帅统领——司马尚!
两人一桀骜一豁达可谓相得益彰,兵事谋略亦是如此。
“将军,千匹阴山烈马已训成!”一名骑兵都尉肃然禀报。
李牧沉沉点头,转问道一旁的司马尚:“老兄弟,你说是我边军飞骑厉害还是他秦军锐士更强?”
司马尚淡然作笑:“秦赵同宗同根,勇猛相当,其陇西胡马与我阴山胡马不相上下;论秦之锐士战力,我赵之主力定然了无胜算,可若边军飞骑则皆有胜算。”
赵国的兵力分属历来两部,一部来自赵国腹地是抗击秦军或其他列国的主要兵力因此谓之主力;一部便是驻守三郡的赵国边军,其时主要抗击的是塞北戎狄或匈奴。
“如此,老夫料定,我边军与秦军必有一战!”李牧骤然凝神。
“老兄弟可是已有谋算?”
李牧不语,此时一快马斥候匆匆来报,“禀将军,斥候营秘报。”
旋即便将封印铜管交上,两人看罢颇觉有趣。
“这个烈冲,奇计伤秦军是他的主意,现在反倒又叫停了。”李牧一时不置可否。
司马尚不禁摇头笑来:“依我看来,他这是深的你老兄桀骜之真传。”
“笑谈!”李牧骤然一肃,“学甚不好非学违抗军令?”
“哈哈哈~”司马尚突兀笑了起来,“烈冲行事不拘常法,屡屡奇计,说不定又想出了什么鸟点子。教他去吧!”
两人对视一笑一严旋即下令,斥候拱手便飞驰去了。
一得将令,烈冲便挥斥将士风火般忙碌了起来。
他将雁门郡狱改写成秦国云阳国狱,狱内所有陈设一律改换秦国布置,狱卒丶吏员丶审理案事的主官司寇等也都换穿秦人官服。
就连审理笔录也都照抄秦法程式。
黎栩虽在回雁门的第一天就醒了,不过头上罩着黑布套子,耳朵塞着湿布,手脚也被麻绳绑缚全然不知所以。
想来倒也不奇怪,任谁见到自己这身打扮,还来历不明必得先关押起来。
只好奇的是蒙眼绑身也就罢了堵着耳朵算是怎么回事?怕我偷听不成?那我也听不懂啊。
虽然如此,途中依旧是能听见些许谈话,其个别字音还能分辨,譬如“咥饭”,这个“咥”字不就是秦人古音吗?
陕西方言至今仍在沿用。
想到这里黎栩倒也长吁一口气,“还好,既然是秦人那就好办了!”
一连三日的铺排演练,烈冲终是大觉妥当。
随后便穿上黑绸红缎的秦国司寇官服,两侧的书吏也同样换上了黑衣白绸秦国服饰,就连把守其位的狱卒也尽皆是秦军皮甲。
一切妥当后方才将黎栩松绑带入刑案堂前。
黎栩被关了这么些天,吃不好睡不好,还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大是不解还极其烦躁,那晚写的字没看么?还是没看懂?秦国历来尊贤重士,即便自己来历不明也犯不着这般待遇吧?
缓了好一阵才看清四周,以及自己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