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农忙,夏雨滂沱,轰轰直落旬日不停。
农忙时节对于有着悠久耕战传统的秦国可谓极其重要,除对外的大军战事之外任何要事都要给农忙让道。
然此时的咸阳甚或整个秦川皆是阴云密布,经久不散,如同波诡云谲的朝局一般令人越发看不清端倪。
尤其在那咸阳王城宫中,毫无作为的少年秦王愈发引人揣测不透。
个中缘由皆与秦法有关。
秦国立储即位历来两大传统:其一,王子加冠得立储君,其二,秦王即位三年得立储君。
前者是为了防备在位国君因偏爱小儿而未立未经历磨练的童稚少年做储君。
后者则防备权臣外戚向国君施压,逼迫国君仓促立储。
与列国十八岁加冠成人相较秦国则是二十一岁加冠成人。
因此嬴政十三岁即位以来,“主少国疑”的传统老话题便在朝野弥漫。
谁也说不清,谁也说不准这个年少成名的王子究竟有何才能?
大秦男儿勿忘东出,他能做到么?
自孝公商鞅变法以来大秦已六世余烈,历代国君不是雄主便是明君,即或不是雄主也断然没有昏君。
他会是下一个雄主明君么?还是自变法以来头一遭昏君?
毕竟坊间关于这个秦国新君可是有着诸多传闻言说的。
譬如阴阳家,相学大师唐举之言:秦王为人蜂准,长目,摯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
如此评价,又出自阴阳家之口,如何能说是空穴来风?
又如何不让朝野产生“主少国疑?”
···
咸阳王宫中的偏殿外,只见身着红袍,犹如一个精灵般的小内侍急匆匆的窜入了六进书房。
进得书房小内侍呼哈呼哈喘着气,“君··君上,有··有消息了!”
书房的三阶殿上,一个身姿伟岸,雄俊挺拔的少年君王,不禁霍然站起。
“你小高子急个鸟,喘匀了气说话!”
这声腔洪亮又快人快语的少年,便是秦王——嬴政!
此少年君王面相威俊,虎口,日角,大目,隆准,身长足足八尺六寸(秦尺约一米九八上下)。
归结起来一句话:双目狭长却有神,鼻梁挺拔带着鹰钩,身材魁梧又钢健,俊朗豪爽之余亦不失威严本色。
而那红袍小内侍,便是年仅十六的小赵高。
小赵高抹着胸脯缓了好一阵方才开口道:“君上,蒙恬有消息了。”
“快说!”嬴政急切地走出王案。
“蒙恬孤身一人出河西高原,北上阴山了!”
“北上阴山?他去阴山做甚?难道是调兵?”嬴政有些惊惑。
“准是调兵。”小赵高笃定道。
“你是如何知晓?又偷听的不成?”
望着嬴政投来的侧目,无比机灵的小赵高“咯咯”笑着。
去岁接到暗中告密,嬴政便彻夜难眠。
三年以来,关于母后赵姬与嫪毐的斑斑劣迹,嬴政早已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战国之世,风习大开大合,尤其秦赵两国更是胡风异常,男女之间那点房事本就是寻常小事而已。
一来母后正值盛年,孤寂难消,与仲父吕不韦私情未断,即便如此嬴政也能看开,毕竟在父王之前,母后与吕不韦本就婚约在身。
再者二人也是一时情欲。
没有和朝中的大臣将军们苟合已算是顾及自己,有德不失操守。
私下豢养一个侍宠倒也无可厚非,芈氏祖宣太后不也如此?
可那个告密者带来的消息却让嬴政彻底寒了心。
他如何也料想不到母后竟会为一个粗鄙流俗的猪狗之人生下两子。
更料想不到母后沉迷情欲不可自拔,大破秦法连连册封嫪毐。
最让他感到绝望的是,为了那猪狗阴人之子,她竟要···竟要杀了自己!?
嬴政绝望了,也气得发笑了,“母后竟如此失德,置秦法公器于不顾,置操守名节为脑后,置亲生骨肉···真乃天下之笑柄,奇耻大辱也!”
说完便结结实实地一拳轰在了案几之上。
轰隆之间,厚实无比的王案当即裂开一道大缝,再看嬴政,霍大的拳头已然血流不止。
精灵般机灵的小赵高连忙跑来一边哭一边包扎。
“君上何故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