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蛙噪的盛夏。

老城区深街小巷子。

热浪翻涌的午后，狗都懒得出来蹦跶。

今年的夏天是尤其的热，人就坐在树荫下不动，额上的汗都能细密的冒出来。

今天是全国统一放榜的第一天，也是无数高三学生党或享受喜悦或享受混合双打的一天。

苏沫小口喝着柠檬气泡水，朝不远处正顶着大太阳满脸戾气的人问了句，“考证号？”

片儿区的网络信号实在是不好，苏沫快速将4G切换到5G，然后不疾不徐地把听到的一连串数字输到手机PC端里。

成绩很快显示，646分，擦边京大录取分数线。

“狗屎运。”苏沫退出网页，满脸嫌弃。

“打人不打脸，我操你大爷的贺彦，你TM......唉，唉唉，放手，疼，疼啊，哥哥......爸爸我错了！真错了！”

空气静止一瞬间，随即荡起一阵狂骂声。

“怂货！咱们4个人打不过他一个？！喊你大爷的爸爸！真TM丢脸丢到你姥爷家了！”

“就是！趁早闭嘴吧你！胖子，拉住他，我今天铁定要他付出代价！”

“高中三年你被他压的还不够？！求个屁的饶！讨回来！今儿打死也要讨回来！妈的，狗东西！”

年轻气盛，话是放的比谁都狠，可那三脚猫的功夫在拳拳到肉的教导下，再中二的血性也会被耗光。

很快，巷子里就只剩下哀嚎声。

苏沫起身，准备回去。

这样的场景近乎贯穿了她整个高中生涯，见怪不怪，就是直觉今天的贺彦好像比平时更多了些暴戾。

她余光瞥过去，最后看一眼脸上同样也挂了彩的人。

贺彦很高，站在一群人中就显得格格不入。

他长相偏书生气，五官精致到挑不出毛病，即便此刻脸上青红一片、伤痕遍布，白净的短袖上也脚印堆叠，但骨子里却是装满了狠劲儿，倒跟他的表相背道而驰、天差地别。

当然，他也不总这样，也不总毫无道理的乱打架。

像今天......该是家里出了事情。

苏沫叹了口气，迟疑着要不要管管闲事，不过没等她多想，就听见一阵紧锣密鼓的沉闷声，是拳头撞击墙面所发出的闷响。

“疯了吧他？！”

四个男生惊恐的面面相觑，又扭头看苏沫。

苏沫眯了眯眼睛，贺彦的双手已经破皮渗出血来了，染在砖混结构的白色墙皮上，分外刺眼。

的确是疯了，她笃定。

“贺彦！”苏沫语气不善，她将手里尚未喝完的气泡水狠狠砸过去，直冲贺彦的后背。

嘶嘶冒着凉气的水柱顺着高大背影的领口蜿蜒向下，直至尾骨处。

死一般的寂静。

前一分钟尚被打趴在地上的男生们顷刻间像被打了鸡血般腾地站起身，瑟缩着往苏沫这边靠拢。

惹不起，眼前的两人他们一个也惹不起！

真是见鬼了才会选择在今天出来自找没趣！

贺彦面色不虞地转过身，拳头紧握，朝四个碍眼的低斥一声，“滚！”

四人如蒙特赦，飞速散伙。

巷子彻底静下来，除了蝉鸣依旧聒噪。

贺彦花了一点时间让自己慢慢平复，等苏沫再次坐下，翘起二郎腿，蹙着秀眉看他。

“清醒了？”她在等他过去。

“嗯，我考了多少分？”贺彦总算知道问问自己的成绩。

“646。”

“京大今年的录取线是多少？”他走过去，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和。

苏沫盯着他的手，小麦色肤表下青筋暴起，鲜血顺着指背滑向指尖，有浓郁的铁锈味儿时不时地飘过来。

她烦躁地别开头，给了一个数据，“645。”

“运气还行。”

“是啊，狗屎运！”苏沫瞪他一眼，“你怎么回事儿？他们又来找你了？！”

“嗯。”

良久，贺彦才轻哼了一声。

“你去报个旅行团行吗？”

“跟一群大爷大妈打太极？”

苏沫踹他一脚，“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

“不像。”

苏沫瞬间炸了，起身就要走，她偶尔真是讨厌极了他这种调调，也不知道丧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