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浑身汗毛直立，后背冒起一层冷汗。

或许转身后，会有一张血盆大口正对着自己；会有一个肢体扭曲的怪物正在从培养缸中向外爬；又或者，会有一个面目可怖的鬼怪，贴着自己的鼻尖站着......

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不敢动，直到两条腿酸痛到抽筋，他才鼓起勇气，一面慢慢转身，一面向后退了半步。

当他硬着头皮抬眼看过去，却发现并没有任何可怕的事情发生。培养缸没有任何变化，粘稠的培养液还在平静地流淌，一如往常。

虚惊一场......

他心里还是发毛，只好拉上帘子，拖了一把椅子，坐到距离它最远的地方。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想给赵觉醒发条信息报平安，却发现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

关机重启，还是没有信号。

他回想起纸上的那句话：“因为在这个空间里，绝大部分的电子设备都不能使用......”

原来如此。

因为他白天喝醉了酒，已经睡了一整天了，所以现在精神头很足，一点儿也不困。左右也没什么好做的事情，他只好过一会儿去擦擦培养缸，过一会儿起来活动两下。

他也因为无聊加好奇，翻看过那些文件资料，无奈上面写的东西生涩又复杂，有些还是用外文写的，根本读不懂。

不知道时间又过了多久，他正坐在椅子上发呆时，突然一道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你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高明曜一个激灵，站起身，随手拿来一个扫把挡在身前，做攻击状。

这个地下研究所里根本没有别人，怎么会有人突然说话。况且，他前天才刚刚拿到化验结果，得知自己的病情加重，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身体多处。旁人怎么会知道？他明明谁都没提过。

那男人的腔调突然变得古怪：“你......没多少时间了......”

“砰！砰！砰！”

三声木棍敲击水泥板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高明曜一个激灵，从椅子上惊醒。因为惊魂未定，他浑身都在微微发抖，这里唯一的扫把正在角落里堆着，他手里什么都没有。

培养缸渗出的乌黑色液体，如一条长长的藤蔓，从帘子后伸出，已经延伸到他的脚边。

天......竟然不小心睡着了。

“吱呀”一声机械响动，梯子上方的水泥板下沉后，又向右侧折叠。干瘪老头儿的声音传来：“还活着吗?出来吧。”

高明曜一边手忙脚乱地拿抹布去擦地，一边喊道：“等一下，我干完最后一点就出去！”

老头儿似乎很不耐烦，“快点儿，没多少时间了。”

·

高明曜离开的时候，老头儿直接递给他一个牛皮纸信封，“这里面是你今天的工钱，走吧。今天晚上，天黑就过来。”

“天黑？不看时间几点的吗？”

“无论几点，天黑就过来。”老头儿说着，用遥控器打开地下车库的大门。

“嗯，晚上见，大爷。”高明曜向他道别后，转身走了出去。

老头儿摸了摸自己皱巴巴的皮肤，扯动嘴角干笑了一下。

走出昏暗、阴凉、潮湿、散发着霉味儿的地下车库，天边正晨光熹微，高明曜低头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钞票数了数，竟然有三千块。

这么多钱，就这样轻松到手了？

他再次掏出手机，信号此时已经恢复了。

“叮——”的一声，进来了一条赵觉醒发的短信:你的手机怎么无法接通？没事吧？方便的时候给我回个信儿。

发送的时间是昨天晚上11点13分。

高明曜给他回了一条表达感谢的短信，并告诉他，一天的报酬竟然有三千块，改天一定请他吃顿好的。

没一会儿，赵觉醒就回复道：“他们那拨人，在这些方面从不吝啬。吃饭就算了，你把钱都攒起来，等你东山再起，我再去蹭把大的。”

东山再起......

高明曜被这四个字刺的眼睛酸痛，东山再起，重头再来......老天爷不给我时间啊......

《1942》里面，张国立饰演的东家范殿元说了这样一句话：“只要活着到陕西，给我十年，我还是地主。”

同样的，老天爷也没给范殿元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