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山村,关家。
“你相亲那事也不是那么急,不是才刚退伍回来吗,我们又不催你。”
一个六十多岁的妇人给身边的男人使眼色,示意叫他也开口劝劝自家儿子。
爷爷辈的男人看见老妻使的眼色了,他手上卷着纸烟,一边问小儿子。
“你岳母那样的人介绍的对象一定差不了。
我们一家泥腿子,人家看得上我们?女方知道你结过婚,有两个娃吗?知道她嫁过来就要当后妈吗?”
关忠诚没有像老妻那样反感儿子再找,但毕竟是二婚,所以更谨慎些。
妇人看儿子发愣,又说:“你不是说不喜欢包办婚姻,现在去相亲跟包办婚姻有什么区别,缓缓也行,找个你喜欢的呗。”
杜氏可没忘记当初他们叫儿子娶阿颂的时候他就是当着大家伙的面这么说的。
既然不喜欢包办婚姻,现在你又急个什么劲?
关国纲看着远处,脸色莫测,久久后才开口:“无所谓喜不喜欢,能过日子就行。”
一家三口坐在自家大门外聊天,都各怀心事。
微风徐徐,关国纲一头短寸的头发分毫未动。
一身警察制服,衬得他顶天立地,格外扎眼,刚韧的脸上带着些许苦涩。
关国纲喉头吞咽了下,仿佛想把那抹苦涩咽下去。
今年他32岁了,如果是别的父母,在儿子退下来后肯定第一时间给安排婚事。
偏他家与别家与众不同,这也多亏了那个女人。
回家半年,关国纲才知道早就死去的人原来还一直活在别人的生活里,且已经树大根深,无法撼动。
家里人把温颂看得这么重,甚至比他这个儿子下半生的幸福还重要,这是关国纲没有想到过的。
“岳母跟女方熟,我的情况岳母跟女方说了。”
话到这里他语气顿了顿,而后又道:“女方那边也有点问题,好像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生肓,否则人家一个未婚的,不一定看得上我。”
“岳母兴许是看上这一点,想着她嫁过来后对双胞胎好,所以才帮我搭了条线。”
关忠诚听儿子这么一说,夫妻俩沉默了会儿。
关国纲的老娘杜氏,她脸上的表情叫人说不上来,郁郁中似乎带着很多的遗憾。
关忠诚关心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老妻的脸。
直到她开始说话,关忠诚才知道,原来妻子的心事这些年没放下过。
“阿颂出生三个月后没见过你岳母,当年她十四岁就丢下阿颂的奶奶出去了。
去哪里谁都不知道,七年后的某天,她抱着才两个月大的阿颂又回来了。
这次回来,她把温家明面上所有的产业全捐了。
阿颂的奶奶我阿姐这才知道她参军了,但参的什么军她吞吞吐吐就是不说清楚。
阿姐骂了她一个月,你岳母有天晚上又跑了,这一跑阿姐到临死前再没见过她。”
杜氏抬头望着天空,碧蓝的天空美极了,只是她没有心思观赏。
缓了会儿,杜氏又道:“好不容易现在世道太平了,你岳母终于找到这里。
可是阿颂没了,她们母女已经天人永隔,除了阿颂的照片,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女儿和阿姐最后一面。”
杜氏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她的人生阅历比得上村里任何一个男人。
所以她清楚这事谁也怪不了,都是受害者,因为她们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
如果要怪就怪她没有照顾好阿颂,让原本活生生的人现在成了一座坟。
阿颂去世后不到半年,她母亲找到这里,可惜等待她的是两个坟包。
气氛一下变得压抑,关忠诚放下手里的烟筒望着老妻,落下一个无声的叹息。
那些安慰的话在人已经没了的情况下变得空洞、无力,他也不知从何说起。
关国纲第一次听到有关于温家的故事。
但这种憾事对于他一个当了17年兵的人来说不算什么。
因为他以前没少经历,打过无数场仗,生离死别,见得多,心也如钢铁一般硬了。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不能因为一个死人就成天郁郁寡欢。
再说母亲今年都63了,说句不好听的,再多也就几十年了,何必再为一个死人伤神?
这不值得。
关国纲用不明的语气说:“我那相亲对象听岳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