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前，凌云寺小阁楼中。

大长公主厉声质问窗边看风景的男子：“茗远是你向陛下举荐的？”

“不错”，楚清阳收回视线缓缓转过身。

听到肯定的答复，大长公主激动地拍了下桌面：“他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当年的事是本宫做得不对，与他有何干系？”

“姑母此话是何意？侄儿只是不忍看到将才蒙尘罢了”，自己拉了张凳子坐下，楚清阳不急不慢道。

见他还跟自己兜圈子，大长公主垂下眼，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当年本宫与老三、老五走得近，不过是因为和他们生母交好的缘故，本宫岂会料到老五后来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这么多年过去，老五命丧你手，老三被赶回封地，本宫也一直在凌云寺赎罪悔过，难道这样对你来说还不够吗？”

楚清阳淡笑道：“姑母多虑了，清阳从未因当年之事怪罪姑母”，倒了杯茶搁到她面前的小桌上，“否则，您岂能在凌云寺舒服安稳地住了三十年？”

看着面前的热茶，大长公主愣了一瞬，“如果并非因为你母妃的事，那你为何……”，她猛然抬头：“你是为了玄甲军？”

“姑母一点就透”，楚清阳翘起唇角。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一脸不可置信：“荒唐！你难道不知主帅战死玄甲军必会战至最后一个人倒下？早在三十八年前，卫林牺牲的时候三千玄甲便不复存在了，他们的血性岂是你这黄口小儿可以置喙的？！”

低头理了下袖口，楚清阳平静地开口道：“玄甲军对昭德大将军忠心耿耿，我与圣上从未怀疑过。但算算日子，昭德大将军牺牲的那段时间，姑母应该正好快临盆了吧？他难道就这么放心自己的妻儿，不为孤儿寡母留下点退路？这未免太让人寒心”

大长公主疲惫的目光定格在了窗框上：“卫林捐躯时你还未出生，你不了解他，他的心里除了晋国什么都装不下，本宫……本宫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嫁了他。”

“昭德大将军英年早逝的确是我大晋之憾，但姑母嫁他也并非没有一点好处吧？侄儿前些日子倒是听说在姑母出嫁前，皇祖父怕自己唯一的女儿嫁过去受委屈，拨给您一支数量不小的私军呢。您说，如果这支皇家私军与昭德大将军麾下的玄甲军合并，兵力会如何呢？”一边说着楚清阳提着茶壶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此话一出，大长公主顿时脸色煞白，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扣住座椅扶手：“本宫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

她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举起茶杯放在鼻端轻嗅，楚清阳含笑柔声道：“姑母莫怪，今日是侄儿唐突了”，说罢放下茶杯，起身向瘫坐在太师椅上的大长公主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处他微微顿了下脚步，“叶家大小姐也是贵府唯一的一个女孩儿吧？若是本王向皇上请旨求娶她，不知道姑母会不会像当年皇祖父那样，赠她一支私军傍身呢？”

“楚清阳！”，屋内传出噼里啪啦茶杯碎裂的声音，大长公主拖着苍老的身躯颤颤巍巍走到门口：“你休想动灵儿一根汗毛！本宫算是看清了，你就是对当年你母妃的死怀恨在心，公报私仇，害死你母妃的是老五，本宫只不过一时心软曾救济过他罢了，这笔帐你还要算到本宫的儿孙身上？让茗远上战场就罢了，现在还要打茗灵的主意，你想都别想！”

楚清阳没有回头，似乎有些无奈，他站在原地抚额道：“姑母怎会把本王想得如此小肚鸡肠？皇家私军一事，本王还未向圣上提及，这已算是为姑母徇私了。您应当知道，只要是本王想成之事，拦是拦不住的。既然您不愿交出私军与玄甲军，本王将您孙女儿留在身边图个安心不为过吧？且本王许她王妃身份也不算亏待她”，说完他大步流星走出了阁楼，留大长公主一人倚着门框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