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凤的声音抬高，把旁边几桌朗宁大曲酒厂的高管们都惊动了，纷纷朝这一桌看过来。

刘柠羽和罗明辉等人脸色都变了，他们清楚这个董玉凤不好惹。

一来是董玉凤嚣张跋扈是出了名的，长得就十分霸道，加上一生气，血气上脸，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尊怒目金刚。

还有一个原因是财务监督室，简直就是整个县财政局的克星，它是一个监督部门，有权力对县财政相关的方方面面说“不”。

也正是这样独特的权力，让董玉凤在县财政局横着走，谁见了都得叫一声“董主任”。

庞博侧头对刘柠羽说道：“跟你换个位置，这死肥婆太烦人。”

刘柠羽起身和庞博换位置，同时冲董玉凤笑眯眯的：“董主任，消消气，都是财政局的，我们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

董玉凤当然知道刘柠羽的身份，见她开了金口，也就没再为难庞博，抓起一把瓜子磕上：

“好，我今天就看在罗主任和小刘同志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这个新人计较，下不为例，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这么没规矩，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指定骂得你狗血淋头。”

庞博冷嗤一声，懒得理她。

隆江大酒楼二楼陆陆续续坐满了，二十五桌，每桌坐12个人，将近有300人的规模，场面确实是蛮大的。

而且在场的很多都是万通县有头有脸的企业家，领导。

领导之中最耀眼的，当属县长张松庭，副书记柳新成。

而企业层面，当然是东道主林榭，他作为朗宁大曲的董事长，市属国营企业老总，正处级。

还有就是明星企业天鹤矿业的老板刘擎云。

这四个人一出现就被众星拱月，开席之前就已经被围在圈子中心。

他们四位是坐在主桌。

庞博这一桌与主桌隔着三桌的距离，不过庞博扫一圈自己这桌，除了刘柠羽心不在焉之外，其他人都是眼巴巴看着那里，眼神充满对权力和社会地位的崇拜和羡慕。

该说不说，林子峰他们一家还真会来事儿，能把县里的这么多政商要员都请过来，非同寻常。

这时候有个男的嗑着瓜子说道：“哪天要是咱们能坐到主桌吃饭，可就真的是祖坟冒烟了。”

众人无不感慨，此话在理。

那一桌最起码也得是吕良这样的正科级才有资格。

不过很快众人的心头涌上一股悲凉。

因为那真的是遥不可及的白日梦。

在体制内，正科级是一道分水岭，能跨过去的人，平步青云。跨不过去的，这辈子就这样了。

就拿董玉凤来说吧，今年已经四十岁，关系路子都有一点，不算太强。最重要的是她办事能力实在没眼看，智商低也就算了，情商还不高，所以已经好多年没提上去了，只做到正股级，后面肯定也没机会再提。

这种情况非常普遍，体制内有个“过滤器理论”，每往上走一级，都有无数人被淘汰出局，而正科级就是那一片薄薄的滤纸，很多人甚至没碰到滤纸就已经被淘汰了。

能穿过滤纸的，要么是背景通天，要么是人精中的人精，办事能力出众或者情商高得一匹。

这也就难怪有些唯物主义者也会偷偷的烧香拜佛，没办法，有些东西真的是命里带来的，强求不得。

很多人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下一代。

比如董玉凤旁边的一个女干部，就对董玉凤说道：

“董主任，听说小林总还没结婚呢，你女儿还在上大学吧？女大学生可是紧俏货，她还会谈钢琴，还会跳芭蕾，长得又漂亮，怎么不带过来跟小林总见见面？”

这事儿别提还好，一提起来，董玉凤就上火：

“别说这茬了，我提前三天就跟她说了，死活不肯来，今天下午，坐上一个黄毛的鬼火溜了，你说我气不气？”

那个女干部一拍大腿，像是天大的便宜没捞着：“又被黄毛祸害了？可惜了，要不然你说跟小林总在一块，那你们家不是直接跨越阶层了嘛！”

“谁说不是啊，老话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我女儿那气质，那身材，一点不随我，就是偏偏那性子随我，倔得呀，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死活要跟黄毛在一块。”

“哎哟，可惜了……”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林子峰就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抢手。

不过刘柠羽今晚很不对劲，她不怎么说话。

庞博瞅一眼，悄声问道：“你不舒服啊？”

刘柠羽摇摇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