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疏心里似乎绕着好几圈的线,纠纠缠缠,一股郁气在胸腔中横冲直撞,难以释放。
不过她还是抿着唇笑说,“兄长明岁几近弱冠之年,不过裴家的女儿算不得相配。”
谢钰挑眉,明眸谈笑,“那你说说,什么样的人可以与我相配。”
她思索片刻,分明看不见少年公子眼底的温柔,只说,“依照我来看,琅琊的女儿倒是不错,王二郎的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出身鼎食之家,绝对是个可以配得上兄长的好女郎。”
陈玉疏站在妹妹的角度侃侃而谈,跟他分析。
却看不见适才笑意含春的少年郎,面色刹那间席卷了浓墨黑雾。
他就知道,这个丫头从头到尾只是看中了他的脸。
向来温润雅致的少年郎君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谢钰撩起眼皮,眉枝末梢掠过烦躁,对着外面的裴雨筝冷眼以对,腔调都低了几许,“裴小姐,用不着你给我拜年,给我出去。”
裴雨筝手里攥着的锦帕似乎有些分崩离析的态势,她心里却道,他到底是出身显贵人家,不可操之过急。
也便微微颔首,笑脸盈盈,“也好,那改日踏雪寻梅时,雨筝再来拜访,倒也不迟。”
她福了福身子,这便出了谢府。
灵峰在鹤轩居前守着,只觉得背后凉嗖嗖的,主子眼下的心情应该算不上好。
正如灵峰所想,谢钰的心里横冲直撞的,是过去的十九年以来,从未有过的烦躁。
他一双桃花眼中深不起波澜,死死的盯着一抹藏青色衣袍的女郎,她便这么狠得下心能把他往外面推?
又想起她的脾气都是他惯的,不由神色郁郁,陈玉疏到底怎么想的,他对她这么好,万一哪天他当真娶了妻,她当真不眼红?
谢钰这般想着,心里那根弦就绷的越发紧了。
她就是只喜欢他的脸,不喜欢他的人。
欢好的时候,漂亮话比谁都会说。
等到下了榻,比谁都无情。
说不定遇见了比他容颜更好的郎君,她就移情别恋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怜他这么好的郎君,却需要用这张脸去留住她。
想到这儿,谢钰心里更加烦躁。
而此刻的陈玉疏,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心里的堵塞便烟消云散了。
她这人豁达,想不明白也便不想了。
谢钰气饱了,看着她蹦蹦跳跳的又窜出去玩了,更气了,问向了一旁灵峰,“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灵峰笑了一声,拍起了马屁,“那自然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这瞧瞧京城上下谁能与公子相比。”
谢钰冷哼,那有人照样看不上。
灵峰看自家公子兴致不高,便贱兮兮的跟了上来,“公子,你别这么保守,听属下的,咱们脱了衣裳,哪家小姐不被您勾的七荤八素,神魂颠倒。”
郎君垂眸,凉凉的看向他,“你倒是很懂?需不需要我送你去朝暮园。”
朝暮园是有名的清倌儿馆,吓得灵峰收回了视线,不敢放肆。
只是谢钰却把这件事儿放在了心上,她上次说要摸他,好像没摸上,要不要再试试。
再说,他都没摸过她,这并不公平。
暮色四合,烛火明昼。
陈玉疏咽了咽口水,还没见过这样的谢钰。
他这人出身士族,身上都是士族子弟的清高孤傲,面上尽管端的都是些温润雅致的行头,但是骨子里的清寒磨灭不掉。
今日怎的连里衣都敞开了?
她一时红了脸,锦绣鞋子驻足在原地,久久未曾动作。
青竹沉香锦绣衣袍上的盘扣清一色的被解开,内衬的玉白里衣的衣襟都徐徐垂落着,他闲闲坐着,端的是慵懒姿态,连发都没束起,任由如瀑乌发垂落,落在了胸膛前。增添了几分邪气,配上那副云端高阳的俊美容颜,真让人难以形容。
谢钰懒散散的招了招手,陈玉疏刚想走,那人白嫩的足立即下了榻,让人移不开眼,他长臂一揽,将她勾在怀里,闲散出声,“那日你摸了我,现下总该我摸你了吧。”
“我总想着,去别院可能会更好,可你这死丫头偏偏不如我的意,不如眼下正好。”
别看谢钰面上说的风流无比,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心里都握出了冷汗,许是紧张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