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黄昏吹着微风,蓬草被风吹起,滚过黄沙。石岛踹了一脚飞来的蓬草,看向身旁高大的青年将军:“老大,要不咱们回去吧?那京城小娘估计是半路跑了!”
裘劭抬起手,面无表情地钳住石岛的脑袋,使劲摁了摁:“什么京城小娘?那是护国长公主!给我好好说话!”
石岛挣扎着,嘴硬道:“什么虎国公主猫国公主,说穿了也就是个小娘……”
裘劭放手,嗤笑了一声:“呵,护国长公主挥师南下灭叛军的时候,你还是个满嘴家乡话的新兵蛋子呢。”
“反正我老大才是最厉害的!”石岛不服气地揉了揉脑袋。
裘劭已经在栾城门外一连等了三天,护国长公主的马车却迟迟未到。裘劭清楚她是什么样的女子,她不一定愿意委身于一个素未谋面的戍边将军。但她不会逃婚,裘劭十分笃定,护国长公主不会做这般不负责任的决定。
裘劭见过她英姿飒爽的模样,虽然没有结实的躯体、甚至是瘦弱单薄的,她的威严却能够震慑并号召三军。裘劭敬仰她,却不敢说爱慕,真正要依照圣旨迎娶护国长公主、裘劭承认他没有把握。
天渐渐黑了,马车路过一个驿站,秦嬿决定在这里歇脚,明日再启程。
“公主,这天一黑就歇脚,得什么时候才能到栾城啊?”侍女红袖不情不愿地将秦嬿扶下马车。
“马要休息,人也要休息,天黑路暗的多危险。”秦嬿稳稳当当地下了马车,拍了拍衣角的灰尘。
红袖习惯性地将秦嬿的裙摆和袖子整理好,将衣料的褶皱抚平:“公主,你查过路城池的官员,这真的耽误我们时间啊!”
秦嬿看了看来时的方向,一本正经:“来都来了。”
红袖:……
三更,鸡鸣。秦嬿从床上坐起,默默扫了一眼守夜睡得正香的红袖,微微一笑。她从不需要婢女守夜,不过红袖喜欢给她守。
心中的空却是无从填补。秦嬿望着窗外半轮明月,“秦嬿啊秦嬿,你还真放心他一个人在京城吗?”今年是陛下登基的第三载了,才第三载。
秦嬿捞起自己的长发,绕着手指把玩,轻声叹气:“真就落到此种地步了吗?”
忽然,她想起什么。
秦嬿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小桌边,点亮了油灯。从行李中摸出的小老虎沉甸甸,玄铁在火焰的微光下寒光乍现。这是当初她南下除叛军时安南军的虎符,是圣旨赐下的嫁妆中夹带的。
秦嬿手中有一块钦差大臣的令牌,是公之于众、人人皆知的;但虎符,是她昨日早晨闲来无事翻嫁妆的时候才发现的。
秦嬿仔细观察车队之后,才觉得这是无人知晓的密旨。这小兔崽子给她上这一手,倒是给她整不会了。
“我倒要看看,这边关三城有什么吓唬人的,还要偷偷夹带个虎符。”
清早,鸡声嘹亮。红袖又张罗着要给长公主穿上嫁衣。
“穿穿穿,穿什么?新衣都穿旧了,还成什么亲?”秦嬿果断推开这华丽的大红嫁衣,“看到它我就来气、铺张浪费,成何体统!”
“这不合规矩啊公主!”红袖哭丧着脸。
一声“驾”,朴素的马车就向栾城的方向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