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轻易流逝，老人只是立着、亘着，如山一般，没有再动。

在旁的羽翎，从始至终，听在耳中、看在眼里。

欲言又止。

纠结半晌，突然想到什么，试探一声：

“齐老头？”

面前雕像般的老人身躯好像颤了颤。

又再试探性地喊过几声，终于肯定，确实有用。

老人肩头的颤抖几乎没法觉察，可却实实在在。

刚想绕到他身前，

老人已慢慢转过身来。

那双蕴了百年沧桑的老眼，此时覆着浑浊的泪，透着震惊、欣慰、感激等等复杂晦涩的光。

“谢谢。”

洞玄这个名字，是他曾经自己给自己落的锁。

捆缚了齐蒹，那个年少轻狂、恣意的少年。

从此，他只为夙愿而活。

原以为，

这锁落了灰、生了锈，

原以为，钥匙都不知弃去何处。

那少年许是早死了罢。

却没想到，自己方收的徒儿，短短三字出口，轻易如重锤，砸碎了这百年的心缚。

多久了，

不曾再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自己。

他突然又笑了起来。

却是失声。

没有捧腹没有憋泪。

一定是有什么同之前不一样了，

羽翎说不出来。

…………

如今，

放下了夙愿，放下了执念。

他的名字，叫齐蒹。

…………

出了识界，老人情态看上去已与往常相同。

冷冷的模样。

许是多年在这鬼蜮地拘着，习惯了伪装。

只是眼底深处变了什么，旁人看不到。

突地又塞了张皮卷在羽翎手里，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看他样子，羽翎忽而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

转头方欲离去，又被他叫住。

“入这迷局，受谁所托？”

——“朝廷！”

她没有隐瞒。

“拜了，齐老头！”

大声作别，悠然而去。

……

回到自己窟内，平平将皮卷摊开在桌上。

是一份组织内的调任书。

血红色的禽首印鉴尤为瞩目。

予她的职任，乃京部组织中堂一卒，管着这一方组织的情报集散。

下边加盖着齐老头的私印。

准是老头给谋的便利。

别说，你还真别说。

有这么个便宜师父，好像还不错。

这下，自己要考虑的，就只剩下如何把情报递出去这一件事。

老头搁里待了这么多年，怎的一点归属感没有，好歹混了个长老呢，说叛变就叛变。

整的一个老卧底带小卧底。

噗哧一下没绷住。

微定心神，反手拿起皮卷，迈起步子就要去中堂点卯。

想着这邪教地盘，做事倒也一套一套的。

足尖还没落地，双肩竟同时被搭上，耳边传来久违的幽昌二人的声音。

听来倒是有些激动。

“等等。”

“？”羽翎当然是不明所以，见二人突然显形，忙不迭探头张望张望，砰地关了窟门。

幽昌手一抬，方才老头给的那块不明物体已经起起伏伏悬在掌心。

只是上面的纹路，此时竟幽幽地冒着光。

“知道这是什么吗？”她俩同时开口，诡异地默契。

其实问了也白问。

也没等羽翎回答，又异口同声自答道：

“青龙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