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您来得正好，快将夫人抱去榻上，夫人再这样折腾下去，大人孩子都保不住。”稳婆压下惊慌，藏着哆嗦的指尖，急促道。

宋书琰听着稳婆的话，不等洛凝喘息，他大步就把人放在榻上，轻抚着她瘦弱的脊背，安慰道：“阿凝，你再坚持下，孩子马上出来了。”

腹中剧痛一浪高过一浪，疼痛也似乎拔到一个顶点，心底的防线更是溃不成军，她的孩子为了渴望得到一线生机，也在尽全力翻腾着。

洛凝在这种起伏之下，她反手抚过他的掌心，一声比一声的凄厉从干涩喉中呛出，“侯爷，求您了…送我回家，侯爷！”

宋书琰以为她是痛糊涂了，才这般语无伦次，侯府就是她的家，她能上哪去。

那种撕心裂肺的呻吟声夹着抽泣，宋书琰眼皮一塌，烦躁地看向稳婆，“孩子还要多久才能生下来？”

稳婆面露慌乱，“侯爷，就快了，您一定要按好夫人，别再让夫人挣扎起来……不然……”

洛凝纤瘦的手腕被宋书琰稳稳按在榻上，叫她动弹不得。

他到底是在乎她，还是只在乎孩子。

可笑了，已经不重要了。

下腹紧密的宫缩使她恍惚，窗外天晴了，雨过的树木舒展了，秋风摇曳着枝丫，影影绰绰地向她招展，她想渴求一缕轻风，带她远离，只是仅一瞬间，骤然停止，消失得彻底，揉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胎儿在奋力撑开她的胯骨，那样弱小的身子却有着惊人力量。

身下一指一钝地撕裂，一声接连一声地惨呼。

洛凝下意识抬起身子，修长雪白的脖颈像是垂死的天鹅，濒临死亡般凄美。

她蓦然睁开染雾的双眼，抬眼全是宋书琰那俊朗清隽面容，而映入眸子里的光，她倍感目生。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宁可违抗圣旨也要断了这门亲，宁愿从来不认识他又或者不去毫无保留爱上他。

也好过这般不明不白死在染满血污的床上。

“夫人，您再使点劲。”稳婆擦着冷汗，她心里七上八下。

拿人钱财，这些脏活她虽然也没少干，只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总不能当着宋书琰的面明目张胆在他面前使诈。

高门世家外头看似光鲜荣耀，可深宅大院，血淋淋的算计满目疮痍。

“夫人，再加把劲，快看到胎儿的头了。”

“呃嗯……”洛凝咬着嘴唇，闷哼长喘。

宋书琰那颗不曾敞开的心，此刻满是心疼，他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同情，他声音嘶哑，“阿凝，你听稳婆的，再使点劲，好不好，我们的孩子马上出世了。”

此时，稳婆神色复杂，手上地动作犹豫不决。

再不挑时机下手，届时怕是人财两空。

最后，藏了许久的细针还是随着她按压腹部之时，顺势刺入单薄的皮肤，瞬间，胎儿宛若吃痛般不再往前挪，生生又给躲回母体的温暖中。

湿淋淋发丝攀附在她惨白的肌肤上，深婉而悲凉，痛楚已经超出极限，“啊…”的一声大叫，张口一气没提上来，洛凝痛得昏死过去。

“阿凝！”宋书琰一顿手足无措，抖着嗓音，“来人、快点、参汤…”

稳婆忙慌把细针掩在袖口，不敢再下手，心虚的她跟着附和，“侯爷，夫人血亏严重，可放些紫砂糖一同灌入。”

洛凝昏迷，屋里乱成一团。

血不知道要涌出多少才能停止，热水一盆换过一盆，宋书琰眼底爬满无尽的伤感。

他甚至体会到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他抖着手，帮她擦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名贵汤药一勺又一勺被他喂入。

时间在流逝，已是日暮，洛凝除了胸口微微起伏地颤动，她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像是静止般。

宋书琰怎么也叫不醒洛凝，他彻底疯了，一半是自责，一半是无助，为什么会这样，今日清晨他不过是恼她几句，不应干涉他于林靖蓉的事。

出府不过片刻，回府却是这般景象，无尽的悲伤涌上心头，等她醒来，他定同她道歉，只要她醒来。

终是崩不住，宋书琰红了眼，突然想到什么，急着嗓子朝外吩咐，“小七，拿着本侯的官牌去宫里，求皇后娘娘派名御医，快去…”

稳婆听到御医俩字，眼角跳了跳，脚下差点没站稳。

狗头保命，宫里的御医来了多少会看出端倪，她急急道，“侯爷，夫人等不了那么久，夫人若是再不醒，一尸两命恐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