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宋书琰毫不掩饰的质问,洛凝一时哑然,脑子混沌。
他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还是在他宋书琰心里,她自始至终都是那样不堪的人?
“怎么?她随便一哭、一跪你就心疼了?”洛凝倨傲得抬起头,唇角凝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是啊!我洛家一族乃开国功勋,多少英魂血染黄沙,保疆护国,受先帝太祖感念,颁授丹书铁券两册,而我外祖一族兰陵萧氏,曾是闻名天下大儒,百年清贵世家。”
“她林靖蓉一介罪臣之后,受千夫所染,受世人唾弃,我洛凝生来便是娇贵自矜,但凡她碰过的人,一样恶心至极,龌蹉入目,又怎配与我共侍一夫?”她眸底清冷,毫不避讳地坦然又道:“且不说能不能容下她,就是给我提鞋都不配,她!不!配!”
不出意外,对上他的眼,眸子里全是怒意滔天。
恶心?龌蹉?
“所以现在连同我你都嫌脏?”
“是!”她咬牙切齿。
一记响亮的耳光停止了这一切纷争。
毫无防备,洛凝身形踉跄一下,侧脸偏了偏。
那一刻,她心跳仿佛骤停,全身冰冷如霜。
“夫人。”忍冬喊了出声,手上的紫檀木匣与账册随手一放,赶忙扶稳了洛凝,心里惊地发怵。
宋书琰只觉心头怒火中烧,燃了起来手掌便不受控制地向她而去。
一直以来,永定侯府高攀洛家成了心里那根拔之不去的刺,甚至扎得透不过气,压抑,箝制。
她高高在上,就像是一把熊熊烈火,焚尽他的一切。
他的凌云壮志,他的年少爱恋……所有一切。
而她赤裸裸对林靖蓉讥讽,嘲笑更是击垮他的最后一道底线,也尽数爆发在那不留情面的一掌之下。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她脱开忍冬的手,微微仰起涨红的脸庞,泛着点点湿意,却又盛着倔强不肯示弱半分。
她眼神阴厉而诡谲地看向他,冷冷一笑,“你竟为一个不知礼仪廉耻的女人对我动手?”
“宋书琰。”她目光坚定狠绝,“既难归一意,但求一别离,缘情尽散,我们、各还本道。”
最冷不过人性,最凉不过人心。
随后,她摇摇晃晃地捧起身旁木匣,神色越发寒目,嘶声力竭,“还你,所有一切,统统都还给你宋家。”
被猝不及防送过来的紫檀木匣,宋书琰怔愣,久久不能回神,他做了什么?
他竟一时无法出声,全身麻木,手指僵硬,仿佛没有力气去接任何东西。
洛凝似感自己快撑不住,任由木匣与账册从他面前滑落,洒下一地。
紫檀木与地面撞击,发出清脆之声震人心魂,一地七零八落,如同一颗被撕碎的真心,千疮百孔。
洛凝转身,压着忍冬的手,紧紧攥着,一刻不敢放松,她不能在宋书琰面前倒下,这是她最后的倔犟与尊严。
她将所剩无几的力气全用在脚下,随着沉重脚步声与身影渐行见远,书房一片死寂。
一阵凉风从宋书琰脸上拂过,他才蓦地回了神,缓缓伸出那只僵麻的手,一脸不可置信。
他为何会出手打她,为何?
拳头骤然腾起,朝案桌上狠狠一锤,案桌登时四分五裂。
他大抵是魔怔了,看着满地狼藉,恍然大悟,“阿凝。”
他猛地冲出书房,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又错了,为什么将人越推越远。
“豫哥哥……”
宋书琰还没来得及追上洛凝脚步,就被还跪在书房外的林靖蓉叫住。
他倏地回头,满眼捉摸不透,“你怎么还跪在这?”
许是跪久了,林靖蓉一脸惨白,“豫哥哥,夫人没让蓉儿起身,蓉儿自是不敢起违逆。”
宋书琰厉目看向一旁婢女,“还不赶快扶起林姑娘,若有什么闪失,本侯唯你是问。”
“豫哥哥,是不是蓉儿又让你为难了。”
“都是蓉儿的错……”
“蓉儿,你先回绮芳阁。”
宋书琰揉了揉眉心,还是有些不放心,“小七,再去请个大夫给林姑娘把把脉。”
小七脸色沉了沉,需要请大夫的是自家夫人才是吧。
拉着长脸,小七不经意睨了眼林靖蓉,他顿时有种不好预感。
总有一天,侯爷定会后悔在福云寺遇见林靖蓉。
洛凝还未踏入拢芳阁那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