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一听,先是皱紧眉心,庄严的眉目里闪过讶异后,眯了眯眼,“唔,芃芃有喜欢与想守护之人?”
“是的,皇祖母。孙儿于她,是情难自抑。”
沈连卿说这话时皇太后见他浅浅地笑着,抿着的唇角瞬间就漾起个小酒窝,是克制不住的动心。
她老人家还是头一次有幸遇见,眉眼含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和蔼道,“嗯,能被我家芃芃看上,是她的福份。”
“不是的,皇祖母。”沈连卿摇头,“是孙儿的福气。”
哎哟,一旁的云芝嬷嬷听后羞得捻帕掩唇轻笑,到底是千年铁树开花—枯木逢春。
情爱这东西在盛京城何其飘渺,但如此真意剖心的实属难能可贵。
她自然知晓这位世子爷在皇太后眼里是何位置。
隔辈亲是亲,浮于表面的爱也是真宠。
所有孙子中,只有他的乳名芃芃是皇太后所取。
民间说孩童穿百家衣可护长命百岁。
在孩子呱呱坠地后,她老人家秘密差人去寻底子干净的平民百姓。
整整筹集百件衣裳,一块块的碎布也是她老人家亲自挑选,最后才制成那样一件小小的百家衣送至光王府。
成衣不同于送给其他皇子的金锁银项,琳琅珍宝的华贵。只记得当时的光王妃捧着精心缝制的成衣,一时泪如雨下。
“世子爷!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荣幸入了您眼。”云芝嬷嬷终是按耐不住,上前为他续了杯茶问道。
皇太后侧眸睨了眼云芝嬷嬷,似笑非笑,像是在告诉她—明知故问。
但自己知晓与从他嘴里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皇太后含笑满眼期待,云芝嬷嬷更是倾着身子拉长了耳朵。
沈连卿突然起身后拂袍一跪,眸光格外明明亮亮,语气掷地有声,“皇祖母,请恕孙儿斗胆。孙儿倾慕之人乃是景国公嫡女洛家女娘—洛凝,还请皇祖母成全。”
沈连卿说完这些他心里话,偏头闭了眼,头就埋在皇太后掌下。是劈头盖脸也好,痛打一顿也罢,只想由她老人家出出气。
但迟迟不见动静,良久,头上传来一声朗笑,皇太后伸手把人拉起,与云芝嬷嬷相视而笑,“瞧瞧,这孩子多有他皇爷爷当年气魄。”
“可不是嘛,皇太后。”云芝嬷嬷也笑着接嘴附和。
沈连卿眼中茫然,原本悬着的心一下就松懈下去,有些傻眼地道,“皇祖母,所以您这是成全了孙儿与洛凝的婚事?”
“芃芃啊,难得你跪在皇祖母面前求成全,皇祖母岂有不准之理。”
皇太后亲昵地又与他道,“洛家那女娘哀家瞧着为你世子妃也实属堪配。”
从沈连卿在礼司所传出轻薄洛家女那时起,因着叶檀关系, 她便开始注意这位传说中敢与禁卫军对峙的女娘。
不得不说,沈连卿他傻人有傻福,她两次以请安为由发难,她知避其锐气。有时候示弱才是一种顶级的智慧。
她在后宫几十年,看的太多太多。如此心性女子不多,乃光州之福。
她人老了,今日眼一闭,不知还能否看见明日之阳。
唯想的,就是希望沈连卿能得偿所愿。
沈连卿从寿安宫出来后,顶着一头雾水闪身进了一顶等在宫门口的马车。
天色一暗,细密如酥的春雨渐渐大了起来。
“擦擦。”洛凝给他递了块巾帕。
沈连卿顺手接过,擦了擦额间被雨濡湿的鬓发,看了她片刻问道,“你是不早就猜到雍王府的百岁宴永乐郡主必去,你俩一闹,她必找皇祖母。”
“但有一点我沈某想不明白,为何你那么笃定皇祖母会成全你我。”沈连卿将擦过的巾帕拢进自己衣襟,“洗好后再还与你。”
“送你了。”洛凝笑问,“如何?皇太后懿旨可下了。”
“那我权当是阿凝送与的定情信物。”沈连卿将视线紧紧绞在她身上,勾唇一笑,“阿凝能猜到了一切,且再猜猜看皇祖母下了懿旨没?”
洛凝微笑,“我猜沈世子不仅得到了懿旨,还得了个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