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突然有一种难言的恐惧从心中升起:“敌人不是不想下刺,而是军官没有下令……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将长矛朝我刺了,他们的长矛阵就会出现一丝明显的缝隙……所以,宁乡军将这个念头硬生生的压制住了……”
这些宁乡军士兵竟然能够不折不扣地执行军官的命令,令行禁止也不过如此。如果前方是一座悬崖,只要军官下令,估计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吧……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军队……疯子疯子,疯子!
一排又一排的长枪斜刺,依旧是向左向左向左。尼堪看到自己的亲卫如同疯了一样扑上来,可还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动作就被敌人轻易地刺倒在地。
旗中这些勇士尼堪是知道的,很多人都是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他们七岁就开始操刀弄箭、十二岁就提着兵器进入林海雪原猎杀梅花鹿、野猪甚至熊虎。十六岁开始就被征招进军队,在沙场上和敌人拼命,可以说,他们的都是被鲜血灌溉成长起来。以亲卫们的勇力,眼前这些瘦小的汉狗,杀上十几个都不带气喘。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代虎贲,遇到长枪阵,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瞬间就被杀死了,甚至来不及挥出一刀。
这样的仗怎么可以打着这么窝囊?
尼堪还在大声咳嗽,每咳一声,就有几点血沫子从口鼻间喷出来,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肺上中弹。
“长枪左——刺!”刺倒一排清军之后,宁乡军开始前移。
尼堪突然害怕了,他沙哑地吼叫一声,手脚并用,飞快地朝本阵爬去。
手掌也不知道摸到了多少建州勇士的尸体,摸到了多少血。
从头到尾,敌人的长矛都在头顶霍霍飞舞,却没有一支下刺。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有手伸过来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定睛看去,却是一个亲卫。
尼堪背心疼得再也直不起来:“如何,如何了?”
亲卫哭喊:“贝勒,大军已经崩溃,各部都在溃逃,咱们的中军已经死光了,死光了……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尼堪四下看去,到处都疯狂逃跑的清军,自己的中军大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了。
中军帅旗一倒,没有人指挥,那些来自十多个不同民族的仆从军本就不能战,对于大清朝也没有丝毫的忠诚之心,见大势已去,只顾着保存实力,同时发出一声喊,如同失去了巢穴的野蜂,乱冲乱撞,撒布在眼前这片广阔的平原上,再也无法收拾。
与此同时,宁乡军那边传来轰隆的马蹄,他们的骑兵出动了。闪亮的胸甲从金属的海洋冲伸展出来,如同一把锋利的弯刀,迂回着狠狠切向清军人潮的边沿。
同宁乡军步兵的面无表情静默收割人命不同,这些骑兵眼睛里都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乌拉,乌拉,乌拉!”
马刀挥舞,一片有一片头颅跃上半空,然后纷纷坠地。
满眼,黄色的狗皮帽子耸动,如同草原上的群狼。
“真是壮观啊!”尼堪一刹间有些失神了。
“走,护着贝勒爷走!”有人大叫一声,一群亲卫拥上来,手忙脚乱地将尼堪扶上战马。
尼堪大怒,欲要大声怒吼:“咱们建州人什么时候逃跑过,冲上去,杀呀!”
可嘴一张,一口血涌上喉头,却是哑了。
有人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尼堪一阵天旋地转,再支撑不住软倒在马背上。
……
孙元骑在战马上,带着中军不紧不慢地朝前行去。
这一仗打得如此轻松尽在他预料之中,敌人都是仆从军,也不过万余人,和宁乡军兵力相当。而且,尼堪部都是清朝外藩军,被建奴强逼上战场,根本就没有拼死一战的决心,遇到如此惨烈的伤亡,不溃才见鬼了。
建奴虽然裹胁了大量的外族军队,可实际上,他们对于其他民族的压榨和剥削却比汉人更加狠毒。
有清一朝,建奴入主中原之后,知道汉文化毕竟是先进文明,而且人口基数摆在那里,要想统治这个偌大的东亚大陆,自己必须彻底汉华,而且还得同汉族的地主阶级联起手来。因此,一旦拿下整个明朝,满清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科举,选拔汉人做官管理国家。满州本是渔猎民族,而汉人则是农耕民族。农耕民族天生就不是战士,在满族上层看来,根本就构不成对他们的威胁。
相反,同样来自北方的蒙古人则是满州的巨大威胁。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出现一个成吉思汗,出现一个诘利可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