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这位殿下痛心疾首的跪下来,在被所有人认为是罪官的父亲灵位前,在陆家所有的灵位前。
这一拜,如山陵颓倒般郑重,压塌陆隐娘杀许王的心。
这一拜,北风低咽,飞雪飘零,也似乎是奠拜人。
陆隐娘只觉得天旋地暗,心中眼中再也没有别的。只有许王殿下笔直跪拜的身姿,他认真而肃穆,虔诚的祷告着。
添寿和加财等人,虎视眈眈盯着她。暗中的杜幽求扣着一枝飞镖,也盯着她。
肃穆沉静中,还有一个人也跪了下来。跪得陆隐娘的心,又是一颤。那个她认为是玩物的姬妾,恭敬地随着许王跪下。
什么是英雄,什么是壮士?就是这一排一排密密麻麻的灵位。
房子虽然破落,灵位却个个如新,不沾半点儿灰尘,可见护持的人很是尽心。再看她自己,衣服不过一般,不打扮不装饰,可见心中只有灵位,没有自己。
为了这位精心守护家人灵位,遵从家人遗言,灵位一直歪斜的陆姑娘,纪沉鱼也愿意一拜。何况这里供的,是壮士是英雄!
含冤而死,却念念不忘国家的人,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大豪杰。不必出生入死,不必血火奔走,这已经是英雄!
许王的心柔软了一下,纪沉鱼这一拜,也正好撞在他心最软之处。他知道,小鱼儿不是为跟着自己才拜,一定是她要拜。
三炷香送过来,陆隐娘在一旁跪下,行主家礼。许王亲手上了三炷香,注视着灵位上的一行字“先父陆参”的字样,揪住衣角撕了下来,在陆隐娘的愕然中,咬破指尖,写下一行字:“必灭安陵,以慰君心!”
他把这张血书,恭恭敬敬送到陆隐娘手里,诚恳地道:“陆姑娘,请收好,他年我兑现誓言,再来见老大人!”
陆隐娘手指颤抖着,泪水哆嗦着涌出,目光在许王脸上打转儿,忽然跪了下来,泣道:“殿下,恕我无礼!”
许王扶起来她,轻轻道:“不必介怀,不必放在心上!”
一句话,许王抹去陆隐娘所有的不甘,所有的不忿,她用力点头,转身双手高举血书,把它供在父亲灵前。
外面,忽然有了惊雷般的马蹄声。同时有人在旷野中大呼:“陆姑姑,不可伤了殿下!”黑暗中,韦明德单骑而来,看到祠堂时,嗓子都颤抖了,高呼道:“殿下,陆姑姑有刺你之意!”
许王忍不住一笑,陆隐娘嘀咕道:“来得这么晚。”韦明德跳下马,大步过来,见到许王如一株秀树,毫发无伤站在那里,他大声松了一口气,再见到跪在地上的纪沉鱼,脸上红了红,跪下来给许王行礼:“殿下,恕我来迟。”
韦公朴安排他的别的事情去,就忘了说陆隐娘的事。韦明德回到家,听到殿下往陆家来,马上就急急追来。
许王笑命他:“起来,你很是忠心。”见少年面红耳赤起来,眼角对着纪沉鱼飞快一抬,面红又到了耳朵根。
许王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纪沉鱼慢慢起身,取了三炷香自己去上过,低声祷告:“英魂想来不远,祝早得愿望实现,早升天界!”
清灵的眸子再看许王,有着一些意思,许王能看明白,他柔声招招手:“过来,”
油灯光昏黄,旁边灵位笼罩出迷茫的气氛。当着这些人,纪沉鱼就依言过去,离开许王有一步远。
她眸子里有忧伤,还沉浸在为陆参而发的悲伤中。这忧愁,让她看上去如雾中半起半浮的白兰花,格外惹人怜爱。
许王为她理一理乱发,温和为她拉紧雪衣上的系扣。眼角见到韦明德黯然神伤,许王又好气又好笑,原本还想让少年跟着自己,他这种自已想出来的缠绵心思,真是让人不顺眼。
冒失的少年自己说出来:“祖父让我跟着殿下,让我侍候殿下。”他低下头心生欢喜,悄悄儿的,又对着纪沉鱼看一眼,只能看到侧妃的雪衣裙边,那水红淡黄一入眼中,少年就一凛,欢喜慢慢地在心中浸润起来。
“嗯,是我和韦老大人说的。”许王现在认为这不是个好建议,他说得面无表情。纪沉鱼倒为少年欢喜,她微笑道:“殿下人中龙凤,韦公子跟着殿下,必定能学到许多东西。”
韦明德对她飞快看一眼,再低下头细细品味这一眼看到什么,再给许王叩头:“是。”少年情愫,让他莫明对点拨他的纪侧妃有了情怀。
他自己只觉得亲切,还没有发现自己有超出尊卑的感情。只知道每偷看一眼,心里就甜蜜一分。
而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