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苍青,北风如吼。正是霜重时节,天边的流云似乎也被寒意勾连,静静泊着,不再挪移。
户城南门外,一座长亭,满地衰草。
司以默正扶着紫菀上马车,陡然听见身后马蹄笃笃,一回首却是初阳骑着匹小马驹,一身霓裳锦衣仿佛是萧瑟天地间唯一的亮色,正如初见一般灿然若朝阳升起,带着无限的生机。
她纵马径直到了君皓身边,两个孩子都坐在马上静静对望,再没有从前相处时的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初阳秀气的小脸原本紧绷绷的,这会儿虽已舒缓许多,表情却还是不大自然:“...你自己好好学武,以后等你学好了,可以再来找我比试。”
君皓呆呆的点一点头,初阳又瞪着他恶狠狠道:“你别忘了!你曾经输给我!你、你若是敢忘了,我、我就去北冀山上找你,然后狠狠揍你一顿!”
君皓看着眼前眼眶微微泛红的女孩,心中蓦然忐忑起来,他完全没有以前和她斗嘴的心思,只忙着回道:“你别生气啊,我不会忘的!我绝对不会忘的!”
初阳这时才抿了一个笑容出来,低垂着头轻声道:“...你多保重。”
话音未落,马鞭一扬,转身便往城门奔去,君皓看着她小小背影,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打马上前,高声唤道:“初阳!其实你温柔起来也很好看!我们后会有期!”
马车踏着满地枯草,杳杳辘辘地走起来。竹昱和君皓各骑一匹马,肆意驰骋,豪气飞扬。司以默和易铭在前头驾着车,紫菀带着杏儿卧在车内,看一会阴沉压顶的天色,又看一眼马车外,君皓恣意欢快的身影,偶尔还能瞥见君皓看向竹昱一脸崇敬的神色,紫菀突然觉得,让君皓跟着竹昱走,仿佛是个不错的决定。
户城城楼上,阮晨一身深绯缎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薄薄的唇轻轻抿着,面庞线条坚毅,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隐住眸中深邃幽然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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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紫菀伤寒未愈,马车中铺得十分暖和,紫菀捧着一只八角紫铜手炉,暖意融融,却没叫她染上一丝睡意,反而清醒得很。
杏儿素来贪睡,这会儿已经昏昏欲睡了,紫菀扶她躺下,自己坐到马车帘子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司以默、易铭聊了起来。
“君皓此去北冀山,一切都需你照料着,易铭,烦劳你了。”
“五小姐说哪里话,君皓既是我的主子,也是我的兄弟,我定会尽我全力护他一切安好。”
“嗯,那就好,”紫菀点点头,问道,“我记得上次在涪城,你曾去探望过你爹,你爹过得还好么?以前在慕府的时候怎么没有提及过,不然早些时候便可让你回家省亲了。”
“劳五小姐关心了,我爹他们一切都好。幼时爹娘迫于生计将我卖到徐府,自那以后我便学武保护小公子,同家中联系甚少,关系较为淡薄。上次途径涪城,就顺便回了一趟家,给家里送了些银钱。”
紫菀点点头以示了然,半晌后又问道:“我记得曾经听君皓说,原本是郑杉送你们下山的?”
易铭点点头,道:“是,当时他送我们到了山脚下,自己又急忙赶着回去救火,而后便没再见到他了,或许也不幸葬身火海了罢。”
一旁的司以默原本一直沉默着赶车,此时也不禁神伤道:“可怜郑杉原本也是慕府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如今却尸陈火海,无迹可寻。”
一时三人皆是默默,喧嚣的火焰仿佛再次重现脑海,那是所有慕府生还之人一辈子也难以逃脱的梦魇。
一炷香过后,紫菀长叹一口气,又问易铭:“你们当时逃下山来是几时几刻?火势如何?”
易铭皱了皱眉,太长时间的磨耗已经让他记得不太真切,他努力想了一会儿,才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大抵是四更时分罢,当时天还黑得看不清,火势却迅猛得很,几乎将慕府整座府邸都烧起来,我和君皓都裹着湿衣服才逃下山来。”
紫菀沉吟一声,又嘱咐易铭几句话,要他尽其全力保护君皓,这才退回车内,抱着已然冷却的守护靠着车壁沉默良久。
一颗心蓦然冰冷沉重起来。
紫菀的记性向来很好,尤其是关于落云山大火的事情。
潜意识里,她总是不能接受那样一场大火的起因竟然只是因为一次嫉妒性的报复。而璇儿年纪还那样小,吴子成向来胆小怕事,她不信他们二人会有那样大的胆量,一把火烧去慕府六十余条人命。
然而落云山大火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