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的吃完了早饭,跟着紫菀、迎夏进到内室去,格外乖顺的坐到妆台前,任凭迎夏拆掉自己繁多的发辫。
一头秀发由漂着蔷薇花瓣的清水洗过后,又用茉莉水梳得十分柔顺,迎夏手很巧,拿着蓖麻梳在宝音的长发中上下飞舞,不多时便为她梳好了一个飞云斜髻,紫菀挑了几只绢花,又从一旁的紫檀妆奁里取了支孔雀银步摇给她细细簪了,这才扶正了铜镜让宝音自己来瞧。
只见铜镜中一女子眉是涵烟,颊边如流霞,脸庞有着西域女子的独特特征,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穿着朱红色撒花烟罗裙,别是一番风姿。
宝音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道:“这...这真的是我吗?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紫菀扑哧一笑,道:“公主若是不信,可以掐自己一把,看看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啊。”
但宝音还是没有听进去紫菀的调笑,整个人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嘟囔道:“念曦喜欢的就是中原女子吗?那我这个样子,他会喜欢我吗......”
紫菀听见宝音的低语,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公主,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究竟为什么会喜欢临王呢?那个赫德王子很不好吗?”
宝音终于回过神来,摇摇头道:“他不是不好,而是很好,父王说赫德王子马术超群、箭法精湛,能够拉动玄铁制成的弓弩,九箭连发可以射中草原上展翅的九只雄鹰......”
“天呐,这个赫德王子竟然这样厉害...”
紫菀惊诧地捂住嘴,宝音却苦笑了一下,道:“可是不管他是草原上最健壮的勇士还是最受人尊重的王子,我都不想嫁给他,倒不是因为他这个人,你也知道,两国之间的姻亲都是政治联姻,我不想让自己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她站起身来,面对着牗窗外正徐徐升起的旭日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窗外的流云微风、青山绿水,宝音穿着中原的襦裙,一身耀眼的朱红既像是浴火的凤凰,又像是大漠孤烟中一轮冉冉的红日。
“我不想沿着父王、母后的安排好的轨迹走过我的一生,我想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这或许是一种奢望,但在我臣服之前,我希望自己可以亲自经历一些事,遇见一些人,这样的话,以后就算还是逃脱不了被摆弄的命运,也起码,可以有一段美好的记忆来回想。”
紫菀看着面前这个来自西域异国的女子,想着她千里迢迢,躲避了东鄯的追兵,只是为了活得更加恣意潇洒,不愿被其他所束缚的宽广与决然,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片敬佩之情,她想起了眉山上的阿诺与阿致,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使命与责任而活得万般艰难,这种人值得崇敬,而像宝音这样,任性地抛下沉重包袱,只图一个自由广阔的人生,这种任性,同样让人肃然起敬。
聊想从小被家里人宠爱的自己,就很少受到束缚,即便经常会有一些离经叛道的想法,爹爹也从未扼杀过自己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反而给了自己极大的空间,让自己可以顺心遂意地成长,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人生在世,有人漂泊困顿,有人独享荣华,有人只能在江湖之远了此残生,有人却生来就可居于庙堂之高,这其间百般不同,却都是上天精妙安排,不论死生富贵,都是独属于每个人的人生,不论是活得风平浪静还是惊涛骇浪,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亦有各人独一无二的精彩。
紫菀的思绪正遨游天际,不知所踪,宝音却突然又开口道:“至于念曦嘛...就是第一眼觉得他很好看,很适合做我的驸马,所以就喜欢他了啊。”
紫菀被她这话吓得差点一个踉跄,迎夏赶紧上前扶住她,紫菀扶额又问:“可是,若按照你所说,日后你再遇到比临王更好看的男子,会不会就想要换驸马了呢?”
“不会不会,”宝音摇头,解释道,“除了觉得他长得很好看,还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你们中原的一首诗里说过的那句...那句什么...”
宝音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惊喜的原地一跳,高声道:“哎呀我想起来了!‘乌鸦麻雀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紫菀只觉得两声天雷在自己头顶炸开,惊得连迎夏都跟着自己一起晃了晃身子,望着正为自己博学多才而兴高采烈的宝音公主,刚想张口纠正她,却冷不防被宝音凑过来拍了下肩膀。
梳着凌云斜髻的异域女子对着紫菀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才凑近她的耳边,悄声问道:“诶,你刚才说还有比念曦长得更好看的男子,是不是真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