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脸色煞白,被怒气冲冲的紫菀拖拽着也来到荷塘旁,然而紫菀借助石堆可以站稳,她身边却没有任何可以依凭的物什,况且太子妃出身名门,未曾经历紫菀那样多的风波,身子娇贵,力气及不上别人,这一拉一拽,已经站不稳步子,她瞪大眼睛瞧着荷塘中的碎石,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放...放开....我......求.......”
“你可也感受到了这种深深又无力抵抗的恐惧?在你随意糟践我和孩子的性命时,可曾想过,你也有命悬一线的时候?!”
紫菀还在咄咄的逼问,多日以来的郁结全然化作了难以平息的愤懑,兜头向太子妃泼去。
只是未曾等到太子妃的歉疚与悔恨,却已有了一双修长却颇有力道的手,伸过来扼住紫菀的手腕,重重一按,叫她吃痛之下不得已松开,太子妃惊魂未定,被那人环手拥入怀中。
“尔芙,别怕,我在。”
他轻轻地抚着太子妃的黑发,语气亲昵,眸中盛满的柔情,与他从前看自己时,一模一样。
紫菀愣愣地看着太子妃蜷在他怀里小声啜泣,竟像是十分委屈的样子,而他是那样细心地呵护着她,生怕她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一般。
而紫菀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整个人却是痴痴傻傻,像个笑话。
太子妃惊慌之下,竟像是错乱了记忆,神情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嚷着:“琰儿,我的琰儿,琰儿在哪里?他是不是被奶娘带走了?”
一抬头瞧见苏景宸的面庞,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揪着他的衣襟,带着沙哑的哭声祈求道:“殿下...殿下...您带臣妾去找琰儿,好不好?臣妾...臣妾实在想他......”
苏景宸微微低头,与泪眼朦胧的太子妃对视,眸光忽明忽暗,没有喜悲,只是点了头:“好,我带你去找琰儿。”
太子妃又惊又喜,正要与他一道离开,然而方才惊吓过度,腿脚都软了,苏景宸未有迟疑,长臂一伸,将太子妃拦腰抱起,甚至未曾看紫菀一眼,就这样转身离去。
望着他与她的身影交叠在一处,渐行渐远,紫菀心下陡然生出了莫名的绝望,未及他想,便急急唤了一声:“苏景宸!”
他的步子总算停下了,却还是没有转身,天地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未有向晚的秋风,一寸寸拂过冰凉的肌肤,将透骨的寒意也一并送入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理会她,然而一开口,声音却是如厮冷漠,几乎与她从不像是相识过一样。
“慕良娣有何要紧事?”
“苏景宸,你莫不是以为,是我想要将太子妃推入荷塘的罢?”
她的声音如此凄凉,他却只是淡淡回应:“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好,很好。”
紫菀点着头,将右脚从石缝里拔出来,踝腕处已是一片红肿,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两步,却还是执着地问。
“苏景宸,这些年月,你待我的好,可都是伪装?我且问你,如今的你,心中可还有半分我的位置,你曾经说,我不只是你的太子良娣,可是如今,你又把我放在哪里?”
他仍旧不发一语,修长的身形仿佛凝固住一般。
紫菀心中一片悲凉,不顾脚踝处的火辣疼痛,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颓然跪倒在地,向着苏景宸背对着她的身影,规规矩矩,行了叩拜大礼。
“妾,良娣慕氏,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额头重重磕在鹅卵石铺就的花园小径上,沉重得像是砸下去的一般,几乎鲜血淋漓。
方才她问他,只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何身份,有无重量,如今她总算明白,她在他心中,是他苏景宸的...妾。
听着身后声响,苏景宸眸光闪现了一下,却仍是抿紧了唇,将怀里喃喃唤着“琰儿琰儿”的太子妃搂紧,迈开步子,往与宜春宫截然相反的宜秋宫走去。
以北苑为界,春秋已变成两个分端,站在一边,连另一边的屋檐都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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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的事情已过去了三天,这一日下了早朝,苏景宸仍旧往北苑这里来,路过荷塘的时候,望着小路上一点点斑驳的血迹,默然在阴沉沉的天幕下立了许久,陈朗不敢打搅他,只站在北苑之外,无意识地拔着园子里的枯草,自己心里也很不好受。
等到苏景宸出来,面上已经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色,陈朗却又是一声长叹,好容易瞧着自家主子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