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驹儿,当初生你的时候,族中的长辈们和医工都说你是个女孩儿,你父亲不信,结果生下来之后,果然是儿郎,就像是小马驹一样壮实,呵呵。”
母亲心情很好,亲自下厨做的用乳酪为馅的胡饼,又烹制的酱肉,杯中的酒清澈,香气比起当日在冀城的马奶酒自有一种清香。
“来,尝尝,你从小最爱的酪饼,这是刚才让家奴从卢记酒垆中打回来的好酒,可是专门供应国公府的啊。”
母亲频繁的让招呼张定吃,只是,看着眼前的算得上是丰盛的吃食,张定一点胃口也没有。
“母亲,真的是您要赶他们走的吗?”
“什么?”
母亲疑惑的看着张定。
“弟弟!”姐姐示意张定不要再问了。
“母亲,真的是您要管家赶走这些人的吗?”
“驹儿?”
“为什么?粮食就真的不够到这个份上了吗?把他们赶出去不是让他们自寻死路吗?”
“弟弟,够了,别说了!”
“驹儿,可是,你让我怎么办?”
张定愣住了。
“驹儿,你让为娘怎么办?你父亲乐善好施,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郡中为了吃上饭食而投奔来的,你父亲来者不拒,可是。”
母亲缓缓的站起来,悲伤的看着张定,
“可是,他不想想,这个家,这个家的家底就这么多了,给了外人,自家人怎么办?你父亲在时,为官一方,自然能够供给他们吃食,只是,当你父亲有难的时候,他们,想到报恩了吗?想到为你父亲做点什么了吗?现在,现在又到了这里,还想像过去一样吗!”
张定无言以对,家主身死,竟然无人从殉,在凉州却是无法说得过去,但是,看着这些人,如果将他们赶出去,姑臧城中是不会有人收留他们的,而那样,在这个冬天,这些人都要冻饿而死。
都是人命,我的心肠还没有硬到那种程度,我做不到。
张定在心里自问着。
“好了,母亲,弟弟刚回到家,肯定是累了,让他早点休息吧。”
姐姐在一旁打着圆场。
“去吧,驹儿,去洗洗吧,早点休息吧。”
张定看着母亲落寞的背影,突然为自己的这个冲动的行为无限的后悔,只是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姝儿赶紧拉起他。
这些人,怕也是郡县之中的市井无赖之徒吧,如果是的话,自己这样做?
张定在努力的寻找支持母亲的理由,只是越想越乱。
“少主人!”
张定定神,眼前的是十几个方才跪在院中的家奴。
领头的那个就是方才领头哀求的,张定对他有些印象,那日给自己当下马石的也是他。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主人,奴才没有名字,奴才本姓方,别人都唤我方三。”
“没有名字?”
“是,少主人,奴才本是西海郡人,父母早亡,家中田地,屋舍被族长霸占,不得已游荡乡里,又被诬陷为盗贼,送往官家,只是老爷仁慈,收留我。”
“哦。”张定依稀记得,在汉代开始对于在乡里游荡的少年处置极重,动辄送官,主要还是农业社会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任何一个不劳动的游荡分子都会被视为这种模式的威胁。
“族中长老霸占你家田产,为何不报官?”
“回少主人,那族中长老本就充任着地方官吏,报与不报,又有何区别。”
张定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这种地方上的当地士族和官府的勾结贯穿了中国千百年的历史,几乎无法根除,官员可以换,只是这地方上的士族领袖们,根本就是掌握着另外的一个国度,不受国法,不受官府,国家几乎被架空。赋税流失,兵役无人承担,到最后改朝换代,只是不换的永远是这些士族的长老,族长们。
“你们前来,所为何事?”张定这时候才想起这些人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少主人,您的好心我们领了,只是府上却是不比当初在临佻时候了,我们兄弟商量了下,决心自寻出路,不给少主人,老夫人再添负担了。”
“负担?这么说,你们看着我张家不行了,所以想要投奔高侯世家去了吗?”
“啊?不,少主人,不是的!”
十几个家奴赶忙跪倒,他们自认为自我牺牲的方法反而引起了这种反应,使他们之前没有想到的。
“还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