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见过温公。”

沈约恭敬的在船头对着温峤行礼，

“此次前来，担忧贼人有不轨之举，方才行事，惊了温公，还请温公海涵。”

“沈校尉过谦了，此次纠葛于船上，若不是沈校尉做老夫的支柱，老夫还不知道能否下船呐。”

温峤一脸笑意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校尉，船已经调头，鼓足风帆向着下游健康方向驶去，远处溧洲的城郭，港口又变得遥远，模糊，大江两岸竟也是冬日的肃杀之感。

温峤叹了口气，眼下健康几乎为一座孤城，四周郡守皆为王敦安排的王家子弟，亲信党羽，暴风雨将来之前的风眼，也不过是片刻的宁静了。

“温大人，还有一事，温公容禀。”

“哦？何事？”

“我们此次东去，先去瓜步，过石头将不停留。”

“哦？这是为何？”

沈约示意左右退后，上前一步，低声在温峤耳边说道。

“温公，兖州刺史刘大人，临海郡守苏大人，已经到了瓜步，想与温公一见！”

…………………………

赵中山王刘岳的日子自从入冬以来就变得很难过，石梁城为新筑要塞，城小而兵多，倒不用担心石勒的人马攻城，只是日久天长，洛阳附近大量农田荒芜，所需粮食补给皆需要从西边运来，而这就给了石勒的后赵机会。

这些天来，运粮队伍不断遭受对方骑兵的劫掠，与一般劫掠不同，现在后赵的骑兵更喜欢将截获的粮食运回自家营帐之中，而不是像过去那样一把火烧掉，刘岳不得不把所部精锐的屠各骑手打散，分配到各个运粮队中去督阵，挽救不断低落的士气。

这次的粮食是从新安县征调而来的，作为距离石梁最近的一个控制在汉赵帝国手中的县，新安不断的供给着石梁所需要的粮食，布匹等物资，还有，壮丁。而此次的运粮队足有一百多辆牛拉的粮车，对于马上粮库就要见底的石梁而言，意义非凡。

屠各游骑远远望去，附近荒芜的平原边上几座丘陵散落其中，一切没什么危险，一声长哨，后面的运粮队开始缓慢的前进，征发而来的丁壮牵着牛车，向着石梁进发。

远处的丘陵上，几个将官模样的人早已跃跃欲试，头盔上系着貂尾的武将对着手下下达着命令，

“一个也不许漏网，丁壮这些不许杀，掳走带回，还有，兵士们不许私自剥去敌军铠甲，战利品在结束之后统一分配，不许放火烧粮！”

“属下遵命！”

几个将官飞快的跑下丘陵，飞身上马，很快，埋伏在丘陵之后的后赵骑兵向着汉赵的运粮队杀奔过去。

“铁伐拨，你带队从远处绕过这里。”

“大人？”

“去新安，我要彻底断了石梁的粮食！”

“主意是你给骏儿出的吧？”

张茂直视张定的眼睛，想看出一丝的慌乱。

“是，国公，是小子出的主意。”

“出兵南方的事，在你回来之前骏儿就已经告诉我了，但是，为何你要用从前方抽调的边兵，也不用亲卫？”

张定也是直视着张茂，不过，他没有期待什么眼神的交流，只是盯着眼睑部分，好避开对方锐利的眼神。

“国公容禀，此次小子万幸，能被陈珍大人于荒野之中救得，也随着亲卫一同前往冀城，只是，小子认为，凉州的军制，还存有许多问题！”

“哦？”

在场的索孚，马岌都是大惊，所谓的积弊之事，他们作为上位者当然不会不知道，只是这么大着胆子说出来，还是让第一次见到。

“是，亲卫虽是骁勇，只是出动一次，所需耗费人力，物力过多，冬季行军，马匹损耗也是问题，而且，亲卫多是遴选的凉州精锐健勇之士，出动过多，难以补充，此是其一。

其二，凉州兵制，多分为地方与州中直属之分，也就是民兵和正规军，眼下，各地受过训练的将士多被分散到各个城池之中，分兵把手，缺乏机动作战能力，当年凉州兵在洛阳城外，尚且列阵与匈奴骑兵厮杀，而眼下，则只是仗着城高池深，消极防守罢了。”

“张定！难道你的意思是凉州兵马一代不如一代了吗！”

索孚在一旁偷笑，总算有人跳出来了，马岌作为军事参议官员，自然无法容忍这种对于凉州战力的指责，更关键是，凉州当年横行天下的根本就是野战几乎无敌，但是被剥去了光鲜外衣之后，竟也什么也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