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报名那天,妈妈带着艳艳在放学铃声响起时,终于赶到了学校。
一哄而出的学生,个个兴高采烈,叽叽喳喳,就像小麻雀,等着归家。
三五成群,打打闹闹,大声呼唤彼此的名字,一些鲁莽的更是差点撞上和他们逆行的艳艳,然后嘻嘻哈哈道个歉,大笑跑开。
斜挎的帆布书包,双肩的印花书包,手提的布包,在学生的身上一抛一颠,花花绿绿,是继那些娃娃脸上的笑颜后,又一道惹眼的风景。
艳艳睁着一双黑黑的大眼睛,被妈妈拉着走,好奇四下张望。
艳艳要上学的地方是一个村小学,学校建在一座黄土山包上,三面缓坡,坡上长满青蕨。
学校只有独栋教学楼,共三层,顶层老师住,一二层是教室。
教学楼是用红砖砌成的,外墙上挂着毛主席,列宁,马克思等名人的画像。
教学楼前是一个面积不大的黄土操场,正中在黄泥墙堆上挖岀一个大讲台,台上镶嵌一根数米高的旗杆,旗杆顶端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在操场边角,一棵大槐树孤零零长在圆形花坛里。
和大槐树并列的是一个破旧的木头篮球架,地上篮球场的边线早已被踩到模糊不清。
一些见势疯长的狗尾巴草,趁着寒假时机,疯狂席卷操场的角角落落,高矮不齐迎风起浪。
篮球架后的公示栏里,上学期三好学生的名字早已被风雨吹打得七零八落。
高年级的同学在老师的带领下,扛着扫帚锄头,拿着水盆抹布,开始在教学楼四周忙活,打扫,除草,你追我赶,忙得热火朝天。
妈妈带着艳艳到一年级的班主任处报名,却被告知:小孩上不到一年级!上小学之前,必须先上幼儿园!
妈妈不知道幼儿园是干嘛的,死活不干,求着老师给艳艳报一年级的名额。
老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长脸,一头瓦光水亮的头发,一丝不苟摸到脑后,他戴着一副老花镜,右手拿着一本数学书,背在身后。
他严肃告诉艳艳的妈妈:“小孩子必须先上幼儿园,幼儿园是学前启蒙,不上幼儿园,你的孩子就跟不上学习。”
妈妈不知道这借来的两百多块钱,只能上一学期幼儿园,她扳着手指算艳艳的学费,还是出现了偏差。
但不上幼儿园,学校就不给上一年级,妈妈没有辙,只能让艳艳先上幼儿园。
去幼儿园报名时,报名老师问妈妈:“孩子叫什么名字?”
妈妈拘谨搓着手说:“艳艳。”
三十左右的女老师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问:“姓什么?”
“姓王。”妈妈紧张回答。
“王艳艳?”女老师念完名字,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外八字:“前面报名的学生,已经有两个名叫王艳艳的了,这一点名还不都在答应,老师都分不清。”
“哎呀,那可怎么办?”母亲手足无措将艳艳往老师面前推了推。
老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艳艳,发现这个女娃娃虽然晒得黑,眼睛神采奕奕,一点儿也不怯场,像个小太阳。
她点点头说:“要不这样,我给你改个名字,把最后一个艳字改成阳,就叫王艳阳,你们看怎么样?”
“好好好,多些谢老师。”艳艳妈不识字,自然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听老师这么一说,又激动又欢喜。
按着艳艳给老师跪下磕头。
老师吓一跳,连忙将艳艳从地上拉起来说:“这是新社会,可不兴这一套,你们当家长的可别动不动就让孩子下跪,这不对。”
“是是是,老师说得对。”艳艳妈羞愧得面红耳赤,忙从兜里拿出用手帕包好的钱,一层一层打开手帕小心翼翼交给老师。
走的时候,老师再三交代,要妈妈赶紧去派出所将王艳艳的名字改成王艳阳,不然升学时,学籍和户口对不上是很麻烦的。
艳艳妈妈一再承诺:“马上就去改,马上就去改。”
报名老师才放心让艳艳妈妈离开学校。
幼儿园的老师,是两个漂亮的阿姨。
上了幼儿园,艳艳第一次知道:女孩子要穿裙子,男孩子要勇敢,小孩子还要讲纪律,不能讲脏话,还要讲卫生…
好多好多,都是妈妈爸爸没有告诉她的,幼儿园的老师都教会了她们。
幼儿园里有六十多个小孩子,有比艳艳小的,也有和她一样大的,因为妈妈送艳艳上学来得晚,所以,她是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