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
村人们俱都不敢置信看着水三妹狮子大开口,这娘们莫不是忘了方才她自个说的,长生全身骨头加肉都卖不了一两银,这是坐地起价啊。
村里人已经懒得劝啥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瞅着水三妹,交头说着小话,眼睛里满是鄙夷。
水三妹面上有些挂不住,坚持道:“要么就一两,方才赵郎中也说能治好,这么个壮年劳力,一两银子简直便宜你们了。”
村里人仍旧不踩她,只同情看着躺在席子上的田长生。
这么个勤劳肯干,又吃苦耐劳的好儿郎,可惜了。
“八百文,不能再少了,我们长生不光会伺弄庄稼,就连缝衣做鞋也略会一些。”
水三妹生怕田长生这扫把星砸自己手里,不但得不得一文钱,说不得过两日还得费一张草席,忙又狠狠心降降价。
“五百文,这是最低价,不然我宁愿等他死了骨头扔坟堆长猪草。”
水三妹现在一心把这烧钱的玩意扔出去,家里过不多久就要娶新妇,这时候家里死了也太过不吉。
这么一想,这糟心东西还真是专门来克她孩儿的,要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弄这一出。
看着躺在席子上双眼紧闭的田长生,水三妹的眼里满是噬人的光。
“老婆子我就发一回善心,这个钱我出了,买回去养养好,给我们打个下手,先说好,若是长生做不来衣裳鞋袜,我到时可要打上门去。”
年翠花笑眯眯冲众人解释:“我们家榆哥儿自小力气大,学纳鞋底的时候,针那是别断了不知多少根,咱家可没这么多银钱供他糟践,这不,衣裳鞋袜这些年还都是我同他伯娘婶子做的。”
众人一听也就了然,有那挑剔的难免觉得榆哥儿懒散,衣裳鞋袜这些哥儿本分的事儿也做不好。
钱夫郎同林氏和善接过话头,宽慰道:“这人哪能样样都全沾呢,榆哥儿干起农活那是比经年的老把式都妥当,力气也大的好这不就出来了,我们不知道多羡慕婶子家呢。”
年翠花听到邻居如此说,笑的眼角纹又多了两条。
她慢慢走到田长生躺着的席子前,轻轻蹲下身,温和问道:“长生,你愿意来我家吗。”
田长生原本平静的眸色此时熠熠发亮,他扭头看向站在人群里的柳榆,少年人挺拔俊郎,眉间的一抹红莲印记更衬得他出色不已,只往那一站,仿佛都发着光,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眼睛的弧度微微弯起,田长生轻轻道:“我愿意。”
“天杀的,这么些年还真养出个白眼狼。”水三妹见田长生如此痛快答应,原本就不善的面色顿时更加狰狞几分。
“富贵家的,左右咱们现在还没银货两讫,你若是反悔就趁早,待到签字画押后,再想不认账可就由不得你了。”年翠花站起身,冲着水三妹的方向冷冷一笑。
这婆娘这是要干嘛,想要坐地起价,若不是自家孙儿觉着长生这孩子还不错,赵郎中又说人只要细细将养还能养的回来,她作甚弄个断腿吐血的汉子回家。
谁家的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水三妹想拿捏她,简直做梦。
村人们的视线都被年翠花和水三妹吸引过去,没人看见席子上,田长生握着拳头,不安恐慌的目光仿若连绵的雨丝飘向柳榆。
柳榆一直注意着长生的状况,见他如此,忙冲他安抚笑笑,轻轻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果然,水三妹见年翠花动真格的,面上不由有些讪讪:“看婶子说的,这么不要脸的事儿咱们怎么可能做。”
年翠花懒得和她计较,先拜托村里青壮汉子帮忙把长生抬到自个家里,又让两个儿媳去把家里帮忙把空屋子收拾出来,留着给长生做起居之所。
这会儿相邻都在,年翠花便邀请众人挪步到她家中,正好做个见证,省的他日水三妹抵赖不认。
村长虽然极少写这种契书,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村长打了个腹稿,很快一挥而就。
因着买卖的双方都不识字,村长当场把两份契书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今水三妹将大儿田长生作五百文铜钱卖与柳家柳福生……”
柳榆在院中细细听着村长念的卖身契与切结书。
切结书没什么问题,但这卖身契……柳榆看向始终藏在人群后的田富贵,不由道:“村长,这份卖身契再略改一改。”
“怎么改。”村长抖了抖手中的纸,又看一遍,不知哪里出了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