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所呼出的微弱喘息。
须贺先生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时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而真小姐拉着他的袖筒,更是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快!快点来啊!”
“太惨了......”
“为何今年会出这样的事!”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人不忍直视,偏过头去;有的人则掩住脸庞,遮挡住眼睛。
小说家沉默不语。
他看着从老人摔断后弯折的手脚裂口中凸起的峋峋白骨,就像是一枚尖锐的刀枪从血肉之躯内侧戳穿出来,难以想象此刻对方正忍受着何等强烈的痛楚;而一旦产生这种想法,像小说家这样共情能力超越常人的人,便很快察觉到,有一种如潮水般的冰冷,正迅速席卷和充盈整具身躯――就像是打开水龙头后再往玩具里倒入冷水,很快便能沉甸甸灌满每个角落。
理论上,已经快要走到人生尽头的老人,随时都有可能被衰老的内脏、虚弱的疾病夺去性命;他们体内燃烧着的生命之火就像在风中摇曳的烛焰,随时有可能熄灭,他们是无比脆弱的一群人;
然而,人的生命力在真正面临绝境时,却又能表现得如此顽强,明明遭遇了绝大部分人都不可能活下来的猛烈冲击,在这种最紧要的关头,这个人爆发出不亚于幼童或是年轻人的惊人生命力。
――他还没有死。
尽管正一点点朝着最深层和阴暗的深渊滑落,却依旧在挣扎。
可是,这一点都不值得赞叹和高兴,因为那只是让难以忍受的痛苦在他身上继续徘徊、令折磨持续得更为漫长罢了。
就在此时,有几个穿白袍的人影出现在丛林的尽头。
小说家抬头望了一眼山崖顶端,上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是从上面跑下来的吗?
他还注意到一点:这群人身上的白袍,并不像聚拢到此处围观的村民们那样,其实穿着的都是寻常衣服,只不过挑选的是偏向素净和白色的材料罢了――那是一种经过特制,显得宽大和轻飘飘的长袍。
其中一个人手中拎着一把木槌,正朝着躺在地上的坠崖者靠近。
木槌有一根长长的木杆、以及看起来就十分沉重的实心锤顶所组成;因为颇有分量,那个人只能将它放在地上,拖拽着行走。
“来了!”
有人这么说。
“来了!”
人群中零散的声音渐渐融为一体。
“那是......”
“神代大人!”
“会是哪一位呢?”
那个高大的人影一言不发,走到那团灰色的人影旁边,然后双手使劲,将木槌高高举起。
“不会吧......”
小说家听见身旁须贺先生的喃喃自语。
他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张茫然的脸。男人正常的思维和头脑,被现实中一幕又一幕袭来的古怪画面所吞噬了。
真小姐紧紧闭拢的双眸,刚刚才勉强睁开一道缝,结果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怪异凶狠的一幕,吓得她又赶紧闭上了。
当然,白袍人的行动还算在预料之中,小说家倒是没有显得过于震惊。况且,他认为这对于坠崖的老人来说,是一件好事,能够尽快结束他身上徘徊不去的痛苦。
......只是,这种事从一开始,就不该发生。
小说家注视着白袍人用双手将长杆木槌高高举起,积蓄全身力气,往下重重挥落。在整个过程中,他和他的眼睛皆是一眨不眨。
鲜红而粘稠的液体到处飞溅,将那个人身上的白袍沾染;与此同时,小说家的眼球既干又涩,几乎要流下泪来,就像是从那具破破烂烂尸体里的浆液飞溅进了他的眼球一样。
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努力让自己注视着这一幕。
荒诞无稽、且毫无逻辑的,小说家联想起有人使用这把木锤捣面时的场景。
那个人敲打头颅的姿态,与敲打石臼中的磨面如出一辙。
小说家有些恍然。
他从一开始起就觉得这把凶器的样子有点眼熟,原来是之前在村落中央的时候,从准备宴会场地的厨房人员手中看到过……
小说家觉得自己不可能再有享用午餐的胃口了。
......
杀人的过程并不漫长,很快便落下帷幕。
起初,坠崖者的手指还在微微抽搐;但数个呼吸间,面目和五官因头骨被打碎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