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呢?还是单纯将其当做是有罪之人为了活命而发出的苍白辩解呢?”
抬起手来遮在眼前,为右眼抵挡住冷白的月光,面对头顶那隐隐可见的天花板,李夜行静静等待着米科尔森的自我解答。
“说出来或许会有些离经叛道,但我所学过的知识,我所接触过的人,以及我过往的一切经验都在告诉我,他们并非完全是在诡辩,他们说的大多是真心话...”果然,正如李夜行所预想的那样,在没有得到回复之后,米科尔森自顾自的轻笑着道:“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直到坐上了被告席,他们依然不认为自己是有罪的...”
“在输掉这场战争之前,每一位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都被视作是满载着荣耀的英雄,可现在,只是因为输掉了战争,忠实执行了命令的他们便不得不坐在被告席上,等待战胜者裁定他们的命运,在他们看来,这当然是既不合理也不公平...”
说到这,米科尔森微微停顿,似谆谆善诱的老师般提出疑惑道:“可是,毫无疑问,他们的逻辑是错误的,他们的确是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他们的每一条暴行,都足以让他们以死谢罪,那么,这种认知偏差,到底是如何造成的呢?明明犯下了如此恶劣的罪行,为何他们还能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呢?”
“答案是,环境。”
“说到底,人类也只是一种动物而已,而只要是动物,就一定会为了适应环境而做出改变,恶魔应众人的美梦而诞生,倾其所能的将这种美梦变成现实,伴随着现实环境发生了改变,众人又不得不改变自身以适应环境,这并不是某个个体的错,而是个体与群体相互影响后所诞生出来的必然结果,如果没有nc,也没有战争,那些犯下了残忍罪行的恶魔,他们可能会是好丈夫,好父亲,是优秀的军人,是尽职的医生...”
“所以,你想为他们脱罪?”听到米科尔森的言论,李夜行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不,正相反,我想要为每一个人定罪,因为当大规模的恶行发生时,每一个没有竭尽全力选择反对的人,都是这个罪恶链条上的螺丝钉...”出乎李夜行的意料,米科尔森略显严肃着道:“有人参与了甄别犹太人的身份,有人参与了反对犹太人的宣传,有人声嘶力竭的表达着支持,还有人不声不响着选择了默许,明明每一个人都是屠杀链条的一个环节,为什么最终受审的却只有那个下令把犹太人送进毒气室的人?”
“极端的人们造就了极端的恶魔,而极端的恶魔让本就极端的环境变得更加极端,人的内心就如一座城堡,城堡的地下室里藏着一个上锁的房间,一旦所处的环境逐渐极端化,为了应对改变,这个房间会一点点被打开,而藏在里面的东西,会被这个极端的环境不停的扭曲与放大,就像一场症状为疯狂的恐怖传染病,一点点割裂环境之中的人性...”
“比如说,一位优雅的军官,刚刚亲吻过自己的爱妻与熟睡的孩童,可能转过身来便会在血与泥中打滚,而且乐此不疲,一位和蔼可亲的医生,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一个落水的犹太人孩童,可能转过身去便会将其送进毒气室里,再比如...与您侃侃而谈的我,家中冰箱里说不定正冷藏着什么在您看来不那么适合下厨的东西。”
“人肉?”忽然回想起了平日里温迪戈那怪异的表现,李夜行忍不住微微挑起了眉毛。
“人是社会性动物,人始终需要与其他人建立联络,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面对并不熟悉的人时,人会下意识的想要从对方身上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某些特质,即便是我也不能免俗...”并没有正面回答李夜行的问题,米科尔森一字一顿着道:“李先生,我认为我们其实非常接近,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不吃人。”面对米科尔森的陈述,李夜行漠然道。
“并不是如此肤浅的类似,而是更为深层次的接近...”并没有否认自己吃人,米科尔森轻声道:“其实,我们都是打开了那间地下室的人,但区别就在于,我自己看到了它,主动打开了它,虽然我打开了它,可时至今日,它依然只是一间地下室...”
说到这,米科尔森话锋一转道:“但是,您不同,您在没有意识到它的情况下,被粗暴的推进了十分极端的环境里,为了抵抗可能会出现的心理创伤,您做出了一个十分不同寻常的选择,您选择把自己变得比环境本身还要极端,您把您的地下室变成了城堡,把您的城堡埋进了地下,只有这样,才能让您淡然对抗旷日持久的极端环境,而这个星球上,只有一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