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一直知道,师傅是个敏锐聪明的人。
只要稍有暴露,师傅就会联想到许多。而自己,似乎暴露非常多了。夏末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她想找借口,但心里又明白,师傅不会相信的。那么……师傅会怎么看待她?1992年的人,会理解“重生”这种超越科学与常识的事情吗?还是说……直接将她当成怪物?就在夏末忐忑之际,孟子规动了。孟子规抬起了手,轻轻擦拭夏末脸上的泪痕。夏末一怔,抬眼对上孟子规的双眸。只见孟子规表情很认真,也很严肃。“不要觉得自己有了自保能力,就掉以轻心。”孟子规帮她擦干了泪痕,语气中带着告诫,“这世道比你想的要更险恶,你要往上爬,去追求更多,一定要时刻小心,好好保护自己。”夏末看着孟子规,眼泪不住地落下,“你……”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这时,广播里传来乘客登机的通知。孟子规放下手,看着夏末:“我该走了。”夏末依旧无言,眼泪汹涌。孟子规也没想到,夏末会哭得这么凶,她一时不知所措,摸了摸口袋,忽然找到什么,拿了出来,塞进夏末手里,这才转身,朝着安检走去。夏末低头看去,她的掌心里躺着一枚糖果。老式硬糖,用纸包着。夏末的呼吸一瞬间急促。“活着回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师傅。”听到最后两个字,孟子规愣了愣,下意识扭头看向夏末,眼中带着些许诧异。过了一会,孟子规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轻轻握了握夏末紧抓着她的手,点点头:“嗯。”这一次,夏末没有再追上去,只是静静看着孟子规远去的背影,然后拿起手中的糖,剥开糖纸,放入口中。朴素的甜味,在她嘴里晕开,熟悉的味道,让她感觉自己回到了许多年前。……前世。雨夜。孟子规顶着一把黑色大伞,暴雨打在伞面上,哗啦作响。她走在泥泞的小路上,一脚深一脚浅,只想快些回去。孟子规有个秘密,从未向旁人说起。那便是她讨厌雨夜,讨厌雨夜泥泞的地面。许多年前,她的师妹就是死在一个雨夜。那晚,她背着师妹早已冰凉的尸体,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家中。那一夜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孟子规每次走在这样泥泞的路上时,都能恍惚闻到一股挥之不散的血腥味。就在孟子规迈着急促的脚步,快要到家门口时,她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夹杂在劈啪作响的雨声,隐隐约约。是哭声。孟子规放缓了脚步,她半只脚踏出挡在身前的树,透过雨幕,朝家门口看去,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身形清瘦,左腿打着石膏,右手上缠着绷带,整个人缩成一团,倚在门框边,对着仿佛被雨声淹没的世界,嚎啕大哭。“妈妈……妈妈!”明明都二十出头的人了,哭的时候,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叫着“妈妈”。那哭红了脸的模样,就像在大都市熙熙攘攘的街上,被妈妈松开手,被人群挤压撞开的孩子,除了大声哭嚎,发泄心中的不安,便什么都做不到了。孟子规看了一会,便转身离开了。第二天早上。孟子规到家时,就见门口屋檐下,一个左腿打石膏,右手缠绷带的年轻女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本医术,认真研读着。似乎察觉有人来,女人抬起头,看到是孟子规后,便放下医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女人边走边道:“怎么才回来?你不是只去治个感冒发烧吗?”“感冒发烧也分很多种,不要小瞧这些看似普通的病症。”孟子规说着,见女人伸手要帮她拎药箱,脚下挪了一步,躲开了,“你干什么?”“当然是帮你拎东西。”女人道:“我上周就答应过你了吧?我已经不会再自杀了,今后我会好好活下去,把欠你的人情还给你,再去做我该做的事,而现在,我会做我力所能及的事。”孟子规看着她,忽道:“你倒是坚强。”女人表情认真:“我必须要坚强。”“好事。”孟子规终归还是没让女人帮她拎东西,“不过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不要做多余的事,继续看我给你布置的课业吧,夏末。”“哦。”夏末也没再坚持,与孟子规走回门口,坐到椅子上,拿起书准备继续看。“啪。”就在这时,孟子规往她怀里扔了个布袋。夏末一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