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芸慢慢地蹲下身。
已经入秋,晚上的温度骤降,冻得她关节活动起来时都会咯吱响两声。
她把茅台平举在自己面前,借着灯光左晃晃右晃晃,硬壳包装流过一阵阵亮光。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林晓芸敢打赌,如果她现在回去,在路口就会被衣服裤子绊住。
想起了她那室友……
浴室里那对纠缠的男女——她的室友和男朋友——这会儿估计还剩半小时才出来,留给她一个不堪入目的卫生间洗漱。
最后回到房间又得听半小时到一小时不等的不堪入耳的话。
不回了,就算睡大街她也不回了。
林晓芸盯着那闪着反光的“茅台”商标,做了个决定。
喝掉它。
林晓芸坦荡地找了个路灯靠着坐下来,三两下就拆开了包装。
她从小酒量就不错,逢年过节更是什么酒都有尝过。
最爱的是自酿的米酒,丝丝甜;白酒虽然偶尔也喝,但都是抿一小口,辣嗓子。
但是,白酒度数高,容易醉。
林晓芸还从来没有开过茅台,抱着酒瓶研究了好一阵,对着瓶口又抠又撕,才顺利打开。
手露在外很冷,贴着酒瓶子更冷,她捧着那一大瓶酒,从瓶口往里看了一眼,鼻子又凑上去嗅了嗅,不再犹豫,对嘴就是一口。
家人们,你们敢这样喝嘛……
好辣,林晓芸的五官皱起来,肌肉紧紧绷着才没让那口酒吐出来,舌头极力去适应突如其来的刺激。
等到熬过最开始的刺激,口腔被酒精渐渐麻痹以后,她才勉强咽下这第一口酒。
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一层薄薄的水雾已经蒙在了她眼睫间,灯光折射在其中绚丽一片,夜都明亮起来。
她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又小口小口地抿着瓶口。
白酒这类度数很高的酒,入口是刺激了点,但是多喝几口,喝到顺了,口腔、嗓子和肠胃好像就敞开了。
酒一入口就滑下去,经过的地方一点点麻,随后就觉得暖,很舒服。
等到看见面前的路灯一分为二的时候,林晓芸就知道自己有些醉了。
她撑着一动就晕的脑袋,抱着路灯站起来,怀里还搂着酒不愿意放。
该往哪去?
酒喝到这个程度,刚好喝到高兴,如果这时候面前有人靠近,她多半就开始撒疯了。
可是现在大晚上的,西山公园跳广场舞的都撤了。
偌大的世界好像只剩她一个。
眼睛在黑夜里巡视了一圈,目光锁定在半山腰。
一所寺庙。
印象里她从未去过这座寺庙,平时来爬山健身也不会往那儿去。
但是现在黑黢黢的山上,只有那处泛着一点点暖黄的光,勾勒着寺庙翘起的檐角。
林晓芸不信佛,但是今夜她忽然就想去求一求。
佛殿彻夜不息的红烛为千万个在人间受苦受难的灵魂流泪。
现在这个世界上,怕是只有这一处的光,是照亮她的。
林晓芸的脚步很轻快,身体轻飘飘的,半山的脚程让她身上微微出了点薄汗,全身都开始兴奋,一路哼着歌,好不快乐。
到了门口,她也没急着进去。茅台跟了她一路,酒液晃晃悠悠的却也没洒,但是带进寺庙好像不大合适。
思忖片刻,她对瓶又闷了两口,然后把酒瓶放在路边,起身朝着灯火通明的大殿走去。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红烛好像不要钱地烧。
从门口到大殿里的佛像周围,都围着一圈蜡烛,从低到高,从大到小。
在香火聚集处的两根红烛快要高到林晓芸的腰侧,融化的蜡油挂在烛身,凝成浅粉色的泪状疙瘩。
整座寺庙只剩烛火,却不见一个和尚。
林晓芸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点怪异,她从踏进这一处起,脑子里奶奶曾经教给她的那些礼佛礼仪突然复苏。
自觉地开始朝殿内的每一尊佛、菩萨、金刚、神仙参拜。
没有香火,就双掌合十;没有蒲团,就就地叩拜。
“阿弥陀佛,保佑我……”林晓芸卡了壳。
这是最后一尊还未跪过的神像了,也是最里面的剩下的最后一间佛堂,整个大殿只单单供奉了这一尊弥勒。
盘腿坐着,足足有两丈高,脸上笑呵呵的,眼神满是柔和,四周彤彤的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