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王容来通知的，在林晓芸耳边小小声，没有惊动其他同事。

她除了转达通知，什么旁的话都没问，只将权限卡递过去的时候，公事公办地嘱咐了声“早去早回”。

林晓芸一听到是让她上去顶楼会议室，就猜到应该是陈伶乐叫的，否则一个实习生，转正后的几年都不一定有机会拿到那张电梯权限卡。

她自己在电梯上瞎砸吧刚刚那句“早去早回”，后知后觉地有些心虚。

上班时间，这是在乱来什么……

然而，所有的胡思乱想在她踏进那间会议室后戛然而止。

一屋子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齐刷刷转身看向她，惊得她原地僵住，待对上熟悉的视线后，才确认自己没找错地方。

陈伶乐示意她坐他身侧，她僵硬地迈开腿，在满座的目光中颇为局促地坐下，一抬头正对上的视线更是吓她一跳。

方星梦对这位林小姐十分好奇，只是总没有机会接触，是以一开始的情绪就没收住，意识到把女孩吓到之后，赶忙换了个表情，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林晓芸满脑袋问号，对对面这个奇怪的人回了个勉强的笑。

“这是什么。”

她接过陈伶乐递过来的文件，翻开第一眼就凝住。

——又是合同，她现在看到任何合同都头疼。

不过条款没看清，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放平心态，林晓芸翻过第一页，从头开始看起。

方星梦兴奋极了，他觉得陈伶乐真是够朋友的，连签结婚协议都要请他在场见证。

他虽不知道陈家在协议里写了什么，但照理说绝不会亏待了女方。

那姑娘低头认认真真地看着，神色严肃，陈伶乐就在姑娘身边，没看合同，看看合同的人。

这眼神，方星梦可不觉得他仅仅喜欢看人家吃西红柿炒鸡蛋。

结合事实还应该得再多加一项：喜欢看她看合同。

就算心里再激动，他也很贴心地没发出声音打扰。

他按捺着自己，决定等待女生看完之后签字，两人欢欢喜喜圆满收场，轮到自己上去起哄。

“陈总这合同拟得可真够巧妙的。”

林晓芸原本还在想，这合同甲方那边的要求要怎么提才合法。

什么“活过三个月视为有效”在法律上都是扯淡，不可能生效。

是以，陈伶音在合同里，把这叁个月换了个表达，要求的是林晓芸三月之后去陈伶乐那儿担任助理，并且得到陈伶乐本人的同意，才能得到合同承诺的所有报酬。

报酬的丰厚程度让人咋舌，光那三处她连在哪都不知道的不动产就够让她不真实了。

更别说开出的“工资”后跟着的一串数不明白的零，她静静地看着，难以集中精神去数清。

在合同里，动产和不动产都被写成了是工作需要，那串数字则是被叫做是相应薪资。

“我这卖身都不值这个价吧……”

林晓芸嘟囔着。

“有问题吗。”

陈伶乐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有。”

林晓芸叹了口气，看他，认真道。

“这合同的报酬我很想要，但是最后还得你点头才能生效。拜托你到时候可别让我空欢喜一场。”

那些报酬对她而言，跟天下掉馅饼没什么两样。

只是，她去捡这馅饼的路上还要经过座纸扎的桥，她不仅得提防这座桥不要被风吹跑了、被雨淋烂了，还得让那纸座桥稳稳地托着自己走到对岸。

让纸做的纤维变得坚韧稳定，不知道是算分子还是原子层面的难题了。

她一个学文的，做实验强行重组结构是不可能的了，只能靠给纸洗脑，让他相信自己有个使命是承托人过桥。

在这期间，要坚强，不能被风吹雨打烂，也不能断裂让桥背上的人跌落桥下。

总之，馅饼不好捡。

陈伶乐回以轻轻一笑，伸手递给她一支笔。

“签字吧。”

她也没再犹豫，在最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法务收好两分合同，就自觉撤退了。会议室里剩下的叁个人里，方星梦是最不自在的那一个。

他能感受到气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变扭，眼神在对面两人身上瞥来瞥去，那些要说的喜庆话全被他们的脸色堵在了喉咙里。

“沙发要后天才能到。”陈伶乐打破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