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遮挡的阴影之中,一阵雾气翻涌,亥丁上前,口中发出低沉的莫名音节。别人自然是一个字都听不清,却一字不落的落在李长安耳中。
砸了咂嘴,李长安知道,在这北疆,人命如草芥,之所以闹,不过是想要些银两物资。
“给他。”李长安随口吩咐,“不过是些东西。”顿了顿,又道,“去我父亲那里。”
亥丁领命,转身去安排。
院外,有庄户远远地看见一个孩子上了屋顶,又翻身一跃而下,顿时沸腾了起来,吵吵闹闹的听不清楚,李长安只听到有几个嗓门大的,“杀人偿命”,“绝不能放过他”。
院门从里面打开,一众庄户正要往前,又惧怕之前黑袍人的弩箭,生怕跟王二锁落个一样的下场,又赶紧停住脚步。院门之中走出一个黑袍身影,“来一个能做主的说话。”声音低沉嘶哑,竟是把这些庄户吓退了几步。其中几个,更是站立不住,扶着身旁的人,才没有倒在地上。一时之间,竟无人上前。
直等了半刻,王端才被跑去报信的人喊了来。气喘吁吁的问明了情况,王端眼睛眯起,恨恨骂道,“这回怎么不横了,刚才叫老忱劝你们,都不回去,现在正主露面了,你们倒是去啊。”
“端爷,”人群之中,一个声音小声道,“你得给我们做主。”
王端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这些庄户平时被荒野隔绝,哪里知道,李家虽然乐善好施,但也是同样的凶威赫赫,杀人如麻。
如果只是一个王二锁,李家未必会在意。毕竟这年头,人命并不贵。别说在这庄子里,去了县城,一个壮年的汉子,也不过就只值得十几两银子,即便会些拳脚,值二三十两,再多,就没人要了。
晌午,李成梁刚离开,被老陈和老乐劝走的人群就又聚在一起,非要跟李家要个说法。王端过来再三询问才知道,这王老头那里是要个说法,分明就是想让李家养着他们一大家子。一听这话,王端扭头就走,李家平日里和善不假,你要是真以为他好欺负,也得问问李家那些游骑和甲士,愿不愿意将刀磨得快一些,一刀下来也就了结了这些烦恼。
但话说回来,王端若执意不肯出头,以后在望山庄里,怕是会没了威望。倒是不至于出什么乱子,只是再想让这些人卖命,也不容易了。
看看那全身罩在黑袍之中的身影,王端也没底。要说去荒原上猎妖、打野人,打盐匪,王端眼都不眨,但眼前这不是别人,这是李家,坐镇北疆百年,压得野人和狄族抬不起头的李家,还有之前李家从未示人的那些黑袍人。
把已知的老李家几辈子的名声搭上,勉强壮起胆子,王端移步上前,走到黑袍人面前。
“我……”抬头的一瞬间,王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见黑袍人竹笠之下的脸。尽管下半张脸被布甲遮盖,未被遮住的部分,也把王端下了一跳。那双漆黑的眼睛,完全没有白色的部分,隐隐笼罩着一层血色。胸前一个篆写的“未”字颜色暗沉。并不高大,甚至稍显矮小的身躯,散发着恶鬼般的凶煞气息。
被未丁眼中的煞气逼住,王端竟一时动弹不得,直到未丁低沉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给。”王端刚进门,一只钱袋就递到了眼前。
“李……公子,这……”王端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接。
“拿着吧。”少年笑吟吟的说道。在王端的角度看来,少年坐在屋中,傍晚昏暗的光照不到他的脸庞,只有知觉告诉他,那个李家的少年,在笑。
“拿着吧,”李长安重复道,“李家能给的,只有这些钱。虽然不能再给他们一个儿子,也足够他们这辈子往后的花销了。”
“他们,想在李家养老。”王端顶着莫大的压力,咬牙说道。
“李家不养闲人,你是知道的。”李长安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意,“王家无非是想要个往后的念想,只是这话,我只听这一次。若是还有下次,就连这些念想也没了。”
顿了顿,李长安似乎觉得王端应该想明白了,“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出去告诉他们,好好的在望山庄生活,去了李家,未必是什么好事。”
“去吧。”不等王端说话,李长安挥了挥手,两个未丁上前,把王端送出门去。
若是陈伯在这里,这种事一定轮不到自己出面。李长安起身,摸了摸稍感饥饿的肚子,若是陈阿婆在的话,一定有一碗热腾腾的汤饼,再来上一大块羊肉,那就太满足了。
李家结成的营寨离这座小院子并不远,李长安溜溜达达坐过去的时候,早有安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