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遇到李崇方安排下的人看守着战马,倒是满了张明海的意,毕竟要单凭周身血肉狂奔百余里,哪怕是张明海,周身血肉接近完满,也忍不住打怵。
回城的路上,李成梁不住往四周打量,观察着三个一组,散布在五十步方圆内的未丁。这些东西从何而来,李成梁多少有些猜测,也懒得理会,洗练的残魂命魂,祭炼虚空恶鬼,托在山羊体内,本就是世间最恶,托了个脱毛剥皮吃肉的恶命,投胎之前怕也是个大恶之辈,这两者合在一起,谁知道能生出什么怪异来。
张明海不懂,不知道,但是聪明的不问,李家人没一个好相与的,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回到县城北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城门早就关了,城头上影影绰绰的火把明灭。李成梁表情怪异的看张明海一眼,“你的人?”
丰城的北城门,一向只有十来个县兵看着,早晚开门点灯,别无杂事。李家小院就在北城,离城门不远,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这十几个县兵也不是李家养的,只是李家用着,常常被人高看几分,衙门拨给的平日花用也比别人多几分。
这些人李家用了十来年,自然熟悉,此时城墙上探出来的大半个脑袋,别人看不清晰,李成梁和张明海却能看见,那人,不熟悉。
在丰城,此人捉刀,不熟悉,基本上可以认为是外来的。在现在的丰城,外来的高手,要么是城中四大家养在城外的,要么就是崔家来人。
李成梁和张明海对视一眼,人不是对方的。
张明海上前,敞开嗓门喊道,“墙上人出来答话。”
城头上探出一个脑袋来,“天太黑了,看不清楚,城下果真是张县尉?可有印信。”
张明海听见大怒,在丰城掌兵多年,除了官文就没用过印信。这几天在城外,面子就没撑起来过。没想到到了家门口,还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门卒挡在外面。身后就是李家父子,一个是曾经的衙中同僚,一个是未来的女婿,以后这个面子能留不留得住还是个问题。
当下气不过,破口大骂,“老子这张脸就是印信,赶紧开城门,误了老子的事,把你丢到漳河里去。”
城上那人却不答话,只将头缩了回去,城下三人都是耳聪目明的人,小县城的城墙也不算高,城头的话音听得真切。
“县尊大人有令,不得擅开城门,怎么办?”城墙上一阵骚乱,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大人有令,没有大人的令信,任何人不得开门。”此话一出,城墙上顿时鸦雀无声。
眼看陈阿婆的汤饼就在前面不远,却被挡在城门之外,李长安满脸的不情愿。城上那些人,是李成梁他们那一辈的事,小辈,是不好插手的,这是个,面子问题。
“要不,你们先聊,我先去找陈阿婆吃碗汤饼?”李长安骑在未丁化作的山羊背上,面对李成梁诧异的目光,搓着手,解释道,“你看,我也帮不上忙……而且,这个天气实在是不太好,如果有一碗汤饼,啧,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李成梁表情古怪,但道理没错,更何况,大人胡闹,何必让一个孩子陪着。这么想着,吹在脸上的风更冷了。裹了裹身上寒风吹起的罩衣,点点头,“去吧。”
张明海被这父子俩的奇葩操作惊呆了,顾不得发火,回头看着李长安骑在羊背上,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相传术士神鬼莫测,竟果然如此神奇?
城上门卒并没有因为李长安是个半吊子的术道修士,就放他进去,反而看他是个孩子,全然没有看在眼里。
“小子,你回去,让你家大人来。”
“我想吃一碗汤饼。”
李长安答非所问,声音平静。
城上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想进去吃一碗汤饼。”李长安认真的重复道。
“他进来吃汤饼。”
“哈哈,这是个傻子。”
城上传来的嘲笑毫不遮掩,清晰的传进李长安的耳朵里。
尽管十分的不耐烦,李长安还是才一次再次认真的说道,“我想进去吃一碗汤饼。”
“一个傻子,走开走开。”城上的声音更加的嚣张。上面的大人交代半夜守城,就为了挡住那个李书办。三更半夜天寒地冻,哪知道李书办没见着,先是挡住了张县尉,现在又来了个傻子。
“我只是想吃一碗汤饼,怎么就这么难?”李长安不再扬声对城上说话,只是低头喃喃自语,“你们要知道,这个城门坏了,可是要我们家出钱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