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会从没想过,一个老太婆,会在一碗汤饼上跟自己讲什么面子里子,本来打落碗筷,还觉得有几分不妥,此时闻言,却是气极而笑,拍案而起,“一个端饭送水的下人婆子,连我家的使唤丫头都不如,你跟我讲面子?”杨会声调上提,“你也配?”
“吓唬我?”杨会转身往门外走去,“李长安废了我的儿子,此事,我绝不会罢休。”
说罢,怒气冲冲的转过垂花门,往门外去了。
陈伯见势不妙,赶紧拉住陈阿婆。
陈阿婆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这个小院子,不能再沾血了,洗一次可不容易。”
陈伯这才稍稍放开,长舒一口气,院子总算是保住了,能拉住这个老婆子,不易啊。
院子中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北屋里的两人,李成梁走出来,问道,“何事?”
张明海紧随其后,发现杨会不见了,“啊呀”一声,一时忙急,竟把他给忘了,又问道,“杨会呢?”
陈伯正要回话,却被陈阿婆拦住,上前道,“杨会不知是谁,只是刚才那人,午饭给他一碗热汤饼,他非但不吃,急了,还把碗打翻,自己出门去了。”
“坏了。”张明海大惊失色,这才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说,赶紧匆匆把杨会跟自己说的,一个被杨兴称为李长安的人,废了杨兴的事,简单描述了一番。
“哦?”李成梁挑了挑眉毛,“跟你一起来的,是杨会?那个杨兴,是他家的小子?”
“看样子,应该是。”张明海斟酌着用词,“长安去哪了?”
“你觉得,有可能是长安做的?”李成梁扭过头,看向身后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张明海,眼中充满了笑意。
闻言,张明海有些紧张,“我只是想……”
“的确有可能,而且,是极有可能。”李成亮转过身来,“这个孩子,杀性太大了,在这件事上,如果关会能给他一些打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成梁兄,你……”张明海第一次感受到,李成梁作为李长安的父亲,必须与别人不同的一面。
李成梁却笑道,“明海,这件事,无论是不是他做的,都是因他而起。或者是他做的,或者或多或少的与他有关,亦或者与他无关,都不要紧。只是个泼皮无赖,去寻他的麻烦,让他见识见识,这个世道,可不是只有对错,还有是非。”
李成梁嘴角带起笑意,拍了拍张明海的肩膀,“留下来吃饭,陈阿婆的汤饼。”
张明海连忙拒绝:“我,我回去吃,家里备了饭,一定在等我,我回去吃,回去吃。”
张明海对陈阿婆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畏惧,张明海自己不认为那是畏惧,他只是,很不想和这个老太婆距离稍近,比如,去陈阿婆的汤饼铺子里,或者像今天这样,在在李成梁的小院里吃吃陈阿婆做的饭。
“好吧,”李成梁也并不强留,“但是,我说的事,你回去想想,想好了,告诉我。”
“我……”张明海沉吟片刻,“好,明天,我过来。”
“慢走。”李成梁也没想到张明海方才还在犹豫,此时却下了决心,笑道,“跟玉华讲清楚,孩子还小,母亲的意见很重要。”
“是。”张明海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成梁,“成梁兄说得对,不过,我会说服玉华的。”
吴玉华不同意。
“他李成梁这是趁人之危,这个伪君子,我本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却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张吴氏破口大骂,还有你,“你一个堂堂的一城武尉,竟救不了自己的闺女,还要将闺女送去别人家,你还算不算是个男人,我看就不是。”
张明海讪讪,不敢正面其锋。“夫人,夫人呐,别喊。”张明海赶紧把张吴氏往屋子里拉,“不要喊,你这话让人听见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他姓李的做得出来,凭什么不让我说。”张吴氏被张明海拉进堂屋,仍骂不绝口,“他都来抢我的闺女了,我还说不得了?”
张明海看看东卧房方向,房门开着,隐约能看到屋里躺在榻上的张凝玉。张吴氏见丈夫不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中却是不免气苦,一股委屈涌上心头,也簌簌落下泪来。
张明海见吴氏落泪,哪里还敢再说,平白惹她心酸难受,赶忙将张吴氏扶到东卧房里,安慰道:“夫人,安大夫都看过了,说玉儿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修养些时日,会安好的,夫人莫要伤心难受,一切有我。”
张吴氏不言语,只是低声的抽泣,张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