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一筑基老修,白须白发,耄耋残年。
“是羊弟啊。”老头子双目浑浊,面上有笑,看看朱玉树,说:“这是树儿。”他又看林白,道:“不像是岩儿。岩儿呢?这孩子是谁?”再看裴宁,点头,“好俊的丫头,咋没见过你?”
“老哥哥,我带后辈上楼看看。”朱见羊取出令牌。
“老祖!”妙妙笑嘻嘻的抓老修的胡子。
“好好好。”老修笑着点头,“这娃娃我瞧着喜欢,羊儿你可别抠搜,合适的就送她。”老修士慈祥的笑。
“老哥哥你安坐吧。”朱见羊笑着拉过来朱玉树,道:“玉树,你来着陪你老叔说说话。”
说完,朱见羊招呼林裴二人上楼。
藏经阁总计六层,三人一娃一路不停,爬到最高层。
上面墙壁上挂着一老者画像,朱见羊行礼参拜。
林白和裴宁心知这是朱家金丹老祖,便也跟着行礼。妙妙被林白抱着,也作揖行礼。
六层最中间,有一六尺高台。上有木架,装裱一幅字。
只一“剑”字,不见瘦劲洒脱,亦无俊逸清雅,更非韵致高古。
其字迹犹如初次执笔的幼童,又似眼盲老翁随笔。
可再细看,便见其拙劣笔锋之下,有纯粹无暇,不染纤尘之感。
无垢无暇,绝无半分污秽。乃至于拂去心头落尘,拂去沉重过往。
林白一手抱着妙妙,一手遮住她眼睛,细细的看那副字,也不管妙妙使劲扣他的手。
“如何?”朱见羊笑着问裴宁。
“顶礼膜拜。”裴宁呆呆的看着。
“前辈,”林白一手按在妙妙脸上,一边认真问道:“昔日湖底丹论之辩,前辈曾提及一人,本命乃是枯朽铁剑,与铁化生本命相类,莫非就是这位前辈?”
朱见羊微笑点头。
“此人比之铁化生如何?”林白问。
“萤火岂能与日月争辉?”
朱见羊笑笑,道:“这位前辈姓陈,四十岁前,名声不显,修为极低。而后偶得机缘,便突飞猛进,一路高歌。练气境强杀筑基,筑基后又强杀金丹。而后证道元婴,人皆称道。”
“本命污锈铁剑,剑意纤尘不染,人亦纤尘不染?”林白问。
朱见羊摇摇头,道:“那等天人,我怎能知?只是其人剑意纯粹,皆是堂堂正正之法,不似铁化生那般阴损诡谲。其人更是一片赤诚,从未有枉杀无辜之举,反和善之极。”
林白静默不语。
裴宁和朱见羊对视一眼,也不说话。
妙妙被捂住眼,两手乱抓,指头往林白嘴里塞,另一手使劲捅鼻孔。
林白忽的想起铁化生临死之前,高元元曾问:浑身铜锈之人,亦能为他人而慷慨赴死?
铁化生回:抹除铜锈,洗尽铅华,亦有几分赤子之心。
“铁化生临死之际,已摸到几分陈前辈的纯粹之意,只可惜晚了。”林白道。
“临死得道,亦是道。”朱见羊笑着道。
林白笑笑,道:“前辈,我颇喜爱妙妙,此番我若功成,可否收下她做个徒弟?”
“师父师父……”妙妙已先喊出了声。
朱见羊笑着点头,道:“我自能做主。”
“筑基就在此时此地。”林白把妙妙塞给裴宁。
朱见羊扶须笑笑,朝裴宁点头,领她下楼。
“师父……”
妙妙被裴宁抱着,兀自嘿嘿笑着伸出两臂,朝向林白,一如当日的黄如花。
彼时黄如花失魂落魄,不见天日;今日妙妙却未失天真,光明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