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算是翅膀硬了啊，见着我连声叔都不叫了哈！你眼里还有长幼尊卑这种最基础的道德没有！”

程立的口气一如当年令人作呕，程祥则是先给出了最后通牒，“我再说一遍，还想活命就快滚！”

当然，就算真滚了也不会让他有好下场。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出去上了个学，见识广了就开始目中无人了是吧，你们学校就是这么教育学生的？”程立看到昔日可以拿捏的晚辈突然的出现，一时忘我地开始出头摆架子，

同时旁边的人群中又走出一个妇人，“亏我们还在你爹走后帮忙照顾你，现在一看没爹娘的小孩果然是没教养！”

妇人声音尖锐，体态臃肿，

一边数落着尖酸的话语一边走到程立身前。

“看你这样就是上了大学也是没出息，和你那个爹一样，”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酸气，“看你堂弟早早工作，现在就已经是车间班组长马上要升为主管了，一个月大几千。而你上个几年学下来连最基础的社交礼仪都不懂，将来还能干什么？”

程立见人没回嘴，也是蹬鼻子上脸，“逢年过节也不回来看看我跟你三叔，是一点人情味都没了，要是你爹娘还在是不是也从来不回来见见？”

一边的安然看看叔婶又看看古井无波的程祥，

这种乱七八糟的家族关系她是最讨厌的，要是自己有个这种亲戚肯定已经气炸了吧。

一时间她都想出手给他们两枪，

但可惜「人民的恩惠」一天只能开一枪，

那就调整下位置，一枪穿俩吧。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罢了，终究那还是程祥的亲戚，该怎么处理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愿的。

“那我爸躺病床上时你有来看望过这个大哥吗？”程祥终于还是被勾动出了往日的回忆。

当初自己的父亲为几个兄弟任劳任怨，两位弟弟娶老婆盖房子都是他垫上的钱，

说是想凭此维系家庭关系。

但所谓亲戚不共财，共财断网来，

因出门求学太久，程祥的父亲程家终究还是不够了解这些亲人，不够了解人情世故，

原本家境就不富裕，手里仅有的存款还都借给了兄弟们，甚至还为此背上了贷款。

若是此后生活没有波折倒也算能过得去，但谁料世事无常，

没过去多久，程家便病倒在床，

仅仅几个月便将家庭完全拖垮。

家里能借钱的人都借过了一轮，最终再也没有能够帮得上忙的人了，

而当去寻两位弟弟讨要欠款时，他们或称手头实在不宽裕，或是直接抵赖说房子是自己出钱建的并带人来家门大闹一通，没能寻回哪怕百十块。

甚至在他们想要卖房治病时，两位亲弟弟竟直接趁没人时将他们家占了去，

美其名曰帮忙照顾孩子，实则暗中威胁干扰看上优秀地界的同村买家，

心灰意冷的程家症状更是迅速恶化，最后结果也再无转机，

家破人亡！

若不是曾受恩于程家的同村老太的收留，此后程祥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度日。

原本父亲病危，房屋被占时，年幼的程祥其实便有能力，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烈性的农药，想要趁叔家不备混入饭食之中，

但不知为何竟被程家发现，

他仍旧记得弥留之际的，病床上的父亲的话，“小祥，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害了你……你还只是个孩子，事已成定居，你可以去恨，但不要因为恨而毁了一辈子……外面的世界真的很辽阔，答应我，上个好学校……也可以不好，但要去看看世界，它不是我们一直所看到的样子……

去看看别人的生活，看他们的城市与家园，看那些美好的艺术与残酷的历史，天灾、战争、文明的兴衰、宇宙的辽阔……答应我，不要被困在这里，好吗……”

他记得这些，

但他记不得自己究竟有没有答应，

外面的一切他都已见证，世界也如同父亲说的一般广袤却又渺小，

但他还是会回来。

人与人是不同的，也许其他人能够离开开启新的生活，

程祥不会，对他来说，恨就是恨，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不会随时间消解。

哪怕没有这次的降临导致的世界动乱，他也会一步一步以自己的手段达成目的，

不过，如此倒是不用再同设想中一样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