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池文和辛薏鬼鬼祟祟地跟在周维浪和苏且身后。
前面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身后的两个人倒是紧贴在一起。
“太远了,什么也听不见呀!”辛薏焦急地说。
“太近了会被发现的。万一他俩不欢而散,我们接到苏且就打车回去。冷死了。”何池文一边埋怨天冷,一边把手揣进了辛薏的外套荷包。辛薏连忙取出了口袋里冰凉的手机,放进了荷包的另一边。
苏且和周维浪都一言不发。互相注视着对方的影子。
“你一点儿也没多想吗?”苏且开口打破了沉默,“肖齐问你大学志愿怎么填的时候,你一点儿也没想为什么他会在意这个吗?”
苏且在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天,找到初中同班同学肖齐打听了周维浪的消息。肖齐和周维浪并不熟,但初中同学中苏且只有他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我,”周维浪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以为都过去这么久了……”
“是你过去了,我没有。”苏且停下了脚步,辛薏和何池文慌慌张张地躲到了电线杆后面。
“哎呀,你躲到我后面。并排站会被发现的!”辛薏用力地把何池文往后推。何池文只好按照她说的方法,低头藏到了她身后,顺手把另一只手放进了辛薏的另一个口袋。
“暖和多了。”何池文靠在辛薏身上说。
“我觉得你可能,一直以来把我想得太好了……”周维浪低头,轻轻踢着地面,“我们高中就很少联系了吧,我变了挺多的。”
他抬头看苏且望着路灯,继续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吧,往前看,好不容易来了这么远,对吧。你不是一直说想看看平原吗?”
“你不是一直说想看看平原吗?”
苏且听到这句话时泪流满面。曾经在周维浪打盹的那节课上,自己一本正经地要他改掉听课不认真的毛病,说必须要努力读书才能去望不到边的平原,才能看到更开阔的景象。什么时候平原变成了年少时喜欢的,那个具体的人呢?苏且早就不记得过去的豪言壮志了,就在喜欢他的那些岁月里,梦想成为了和他在同一片土地上野蛮生长。
“既然你不愿意回头,为什么要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苏且哽咽地问他。
“不知道。”周维浪笑了,沉默了片刻,“可能……以前重要过吧。”
苏且用手捂住嘴,紧紧地咬着牙。
“在军训基地遇到你的时候,我挺惊讶的。或者说吓了一跳。”周维浪沿着街边坐了下来,从外套内侧的兜里拿出一包烟,挡着风点燃了打火机,“跟你打招呼的时候心里还有点怵。你也很高兴地跟我说话的时候,觉得好像都翻篇了。我也,认真问过自己对你还有没有朋友外的感情。老实说,已经没有了。以前很开心,希望以后也是,可以吗?”
怎么忍心回答出“可以”呢。即便故事从头也依然会心动的人。可又狠不下心回答“不可以”,因为自己完全丧失了讨价还价的筹码。苏且觉得自己好像身不由己的一片薄薄的纸,风往哪里吹就往哪里飘。
“再哭哭啼啼地挽留就不礼貌了。”苏且对自己说,恨不得牙齿把嘴唇咬出血,唤醒肉体上的痛觉,让它掩盖掉心碎的感觉。
忽然想确认最后一件事,也是所有面对即将失去或已失去的人会问出的那一句:
“你真心喜欢过我吗?”她转过头。
周维浪面对这双泪汪汪的眼睛,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差点就要心软、反悔了。但感情就是这么玄,无法克制,也无法伪造。
“嗯。”他吐出浓烟,“回去吧。”
“你走吧。”苏且立刻接话说,“你走吧。”
她想起顾城在《不是再见》里的一句话:你走吧,爱还没有烧完,路还可以看见。
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想起了周维浪,总觉得适合用在他身上。只是还没明了答案之前,一直抱有幻想。
周维浪起身拍了拍灰尘,在路过苏且时放慢了步伐,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直到拐弯处,他也一次都没回过头。苏且慢慢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独自面对这迟来多年的疼痛。
“要不要过去啊……”辛薏皱着眉,扭头看了看何池文。
何池文咬了咬牙,“算了吧……”
“她会不会做傻事?”
“咱俩跟着她到寝室。”
“我还以为苏且这样大大咧咧、假小子一样的女孩子,在感情方面会迟钝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