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执行起来需要时间,朱鼎顺只能等着。
还好有几位如花美眷,四月的天气刚刚好,留赵南星居中调度,朱鼎顺带着几位面纱美人去看看热闹的苏常两府,准备估算一下江南的生产总值。
顾秉谦到江南快一个月了,总算从扬州府离开,来到镇江府。
但又窝在镇江府不动了,他是苏州昆山人,好像近乡心切,越来越不敢回家。
堂堂首辅钦差,少师,一品大员,除了地方官,没有任何人接待、拜访。
大明朝官位最高阶钦差,同时也是大明朝最不得人心的钦差,属实惨了一点。
江南是东林大本营,士子不是东林、就是东林亲朋。
朱鼎顺随便提溜一个人出来,都能把所有名士串起来,顾秉谦也可以,但他是反作用力接受者。
天下人都知道,顾秉谦起草圣旨,每事都顺从魏忠贤。
只一件,起草圣旨杀害杨涟、左光斗等人,就注定他回老家是过街老鼠。
正史中他致仕也不敢回顾家宅院,躲到亲戚家里,这次他更不敢回,顶着钦差、首辅的头衔也没用。
家乡的名人士子不吃这一套。
顾秉谦妻子过世,只有两个儿子,老大顾台硕荫恩尚宝丞在京城,老二顾台砥在家读书,没人搭理他,悄悄过活突然天降横祸。
顾宅每天都有大量士子在门口喷顾秉谦,这才几天,他们已经开始往宅院里扔大粪。
臭气熏天,根本待不下去。
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地方官能怎么办。昆山知县装死,苏州知府更是一句找巡抚大人,推得一干二净。
巡抚毛一鹭身为阉党大员,‘朋友’当然得照顾,派去五十名衙役,结果衙役只待了半个时辰就跑了。
赶不走,打不得,每个人都是一身臭,这倒霉活怎么接。
而且衙役一到,刺激他们开始放火了,宅院顷刻化为乌有。
太惨了!
太倒霉了!
你说你不在京城待着,跑回家做什么。
毛一鹭无奈,只好把顾台砥接到巡抚衙门。
难怪毛一鹭不敢动手,顾台砥这才知道,苏州府更热闹,大量士子在衙门口街道聚集,挥拳高呼驱逐佞臣,家乡不欢迎小人,绝不能让顾贼进入苏州。
刘贺州捏着一张纸,从街道返回巡抚衙门,廊道摸摸额头冷汗,心中大叫,太毒了,听说出自大同侯妾室之手。
顾秉谦永远不会想到,他会被一个侍妾绝杀。
巡抚衙门客房,毛一鹭安慰顾台砥几句,陪着坐一会,反正首辅马上到,士子们就算再狂妄,也不敢对钦差依仗无礼。
“刘先生,怎么一脸戚戚然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刘贺州一进门,就被无聊的毛一鹭开口询问,刘贺州看一眼顾台砥,“东主,恐怕得告知首辅大人,过几日再到苏州。”
“过几日?本官还能指挥钦差不成?”
刘贺州一咬牙,递过去手中的纸,“东主,外面士子在明着传播一个小话本,您过目。”
“老夫不想看,你说吧。”
毛一鹭完全是为了打发时间,刘贺州内心大乐。
“东主,这个话本叫马伶传,说的是一个戏子刻苦学习技艺,终成江南第一伶的故事。”
伶,演戏、歌舞、作乐的人。
马伶者,金陵梨园部也…太平盛世,人易为乐…梨园以技鸣者,无虑数十辈…
一日,新安梨园大会,遍征金陵之贵客文人…西肆之为严嵩相国者曰李伶,东肆则马伶…坐客乃西顾而叹,首不复东…马伶耻出李伶下,易衣遁矣。
去后且三年,马伶归,遍告其故侣…马伶复为严嵩相国以出,李伶忽失声,匍匐前,称弟子…天下之善技也。
马伶曰:固然,天下无以易李伶,李伶即又不肯授我。我闻今相国昆山顾秉谦者,严相国俦也。我走京师,门卒三年,日侍昆山相国于朝房,察其举止,聆其语言,久乃得之。
异哉,马伶之自得师也!耻其技之不若,而去数千里,为卒三年。其志如此,技之工又须问耶?
故事的确不长。
毛一鹭听完脸色阴晴不定,江南的狂生多的是,一时想不到这会掀起什么大浪。
顾台砥则脸色涨红,一把抢过刘贺州手中的纸,“该死,应社的混蛋找死。”
没错,下面的直接署名就是应社众学子,也是苏州闹得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