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不愿去别人家花时间维系复杂的人际关系’。你是担心主母严厉妯娌也不好相处吗？我打理的产业，葛城和保海县各有一半，故而我在保海县也置办了一所宅子，每个月至少有半个月居住在保海县。往后你若是不喜欢与后院的女眷打交道，我们也可以在保海县常住，每缝节日回葛城陪伴父母。”

“七出中确实有一条是妒忌，妻子阻止夫君纳妾，不利于家族的延续。你若应承与我成为夫妻，我愿意发誓这一生绝不纳妾。”

“你顾虑成亲后‘生不出儿子要被休，得重疾了要被休’。我不缺银子，你若是患病了，再贵的大夫我也请得起。正好我喜欢女儿，将来她若是想学骑马、射箭，我亲自教她，绝不因着她是女子，便将她囿于后宅。

因我盼望她像你一样鲜活，像你一样，笑得明朗动人。”

“若你娶的是别人，便会纳妾？”

“若那个妾是你，我便会纳妾。”

江姜抬头望着面前这张有棱有角的俊脸，修长的剑眉，睫毛长长的，眼睛黑多白少，黝黑深邃，正期待地望着她。鼻子挺且直，嘴唇厚薄适中，唇线优美。这张脸庞没有一丝瑕疵。

江姜心道，江夏雁蓉看中的人，果然极美。且精致，经得起反复细看。

再一想孔衡刚才说的话，自己何德何能，28岁了，居然在古代收割一个比自己小7岁的才貌双全的世家公子。

雅间非常安静，江姜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这样的条件，很难有女子不心动吧。

她在现代时，父母重男轻女，从小被当成免费的劳动力，每天做很多家务活。成年后利用假期打工赚学费。毕业后刚领到打工的第一份工资，便被要求负责弟弟的生活费。故而，她很珍惜现在的家人。

她在现代某公司做财务工作，要看老板脸色，看审计脸色，看直属领导脸色。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之前，总是要先顾及别人的感受。其实她过得很小心。

穿越过来，江姜从没想过要成亲生子，封建社会，女子的地位极地，男女不平等体现在方方面面。

可是，孔衡让她做自己，她喜欢什么，便去做什么。没有比这更令人心动的了。

茶叶已泡开，一瓣瓣在水中舒展，淡淡白雾从杯口袅袅升起，茶香萦绕。

孔衡忘了喝茶，他的心思不在茶，而在人。他在等着江姜回答。

江姜从刚开始的严阵以待，到后来的惊讶，心动，此刻已慢慢平复好心情。

她顿了顿，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属意我的？”

孔衡陷入回忆，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去年端午节那日，靖江上举行龙舟赛，场面热闹。你站在岸边观看助威，又喊又笑，激动得像是比赛的选手。那一幕我至今仍记忆犹新。那时我想，若是和这样生动鲜活的姑娘生活在一起，往后的日子也都更有趣。”

去年端午节的事，江姜当然记得，那天下午她们母女三人装扮得美美的去看龙舟赛，确实很开心。只是，孔衡可能不知道，当天上午她在水泽镇和舅母打了一架，互相扯头发，扇耳光，在地上滚成一团。

江姜有点心虚，孔衡心里那个明朗活泼的姑娘，也有泼妇的一面。以及……

“你不怕我是妖魔鬼怪？”江姜突然问道。

“不怕。”孔衡坦然，“最可怕的不是魑魅魍魉，而是人心叵测。”

“你是如何知晓我不是原来的江姜？”

“胡椒属于管制品，买卖皆有记录。那日，你拿来一袋胡椒，说是在百纳杂粮铺买的，但我并没有找到你的购买记录和签名。”

大意了，江姜不由得扶额，以后还要更加谨慎些才行。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吗？”

“你想说吗？我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告诉我。”

孔衡注视着江姜，他期待江姜能主动告诉他。

江姜垂下眼帘，避开孔衡的目光。她还不确定是否把自己的底，向孔衡和盘托出。

孔衡人很好，家世好，长得好看，有才华，多金，不在乎她是人是鬼还是妖，支持她做自己……如果是在现代，他是真正的钻石王老五，给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包括自由和尊重。

江姜再次感慨，孔衡人很好，太好了，自己何德何能。

但她毕竟不是古代单纯的十七岁的江姜，而是现代千帆过尽的28岁的程羽。她经历过很多事，不再有恋爱脑。孔衡提出的条件太诱人，她有点眩晕，但很快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