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只是冷冰冰地“嗯”了一声，不再理会米氏。

林夫人后面的孔衡面若寒箱，眼里淬了冰似的扫向米氏。

江姜站在鱼池边沿，一手插腰，一手提桶，见米氏向林夫人请安，唤林夫人为“母亲”，后知后觉地发现孔衡和他母亲都来了。

江姜放下桶，身体挺直，踩着小碎步走过去，在距离林夫人三步之遥的地方站住，弯腰施了一个规范的礼，声音柔和：“林夫人安好。”

原本江姜不懂古代女子的礼仪，但单芷琪没进孔府当侍卫之前，一直是家里的千金小姐，该懂的规矩礼仪她都懂。她只是不爱女红，更爱耍刀舞剑。是她亲自示范，教江姜礼仪的。

江姜也勤奋，光是练习走小碎步，就练习了个把月。头顶着画服装设计图用的草稿本，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

古人要求大家闺秀行走如猫咪般轻盈，每走一步都似丈量过，即使腰上系着铃铛也不会发出声响。江姜虽做不到每一步都完美无声，但她的步伐也算得上合格。

林夫人不着痕迹地打量江姜。身形修长，肤白如脂，五官不算绝艳，只能说眉目清明。自己儿子貌比潘安，整个葛城的贵女，大约只有江夏雁蓉的容貌可与之匹配。故而林夫人并不期望，未来的儿媳相貌上与次子相得益彰。

再看江姜的仪态，中规中矩，虽不算出众，也没出错。与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不一样，她的眼神坦荡而坚定，这在寻常女子中不多见。

林夫人越打量越满意。不是一副娇柔的狐媚子相，也不是故意伏低做小的卑微姿态。

她可不希望再来一个像米氏那般，表面上服从，背地里小动作不断的儿媳了。

狐媚子就更不行，谁家正妻顶着一张勾引人的脸，去招待宾客应付人情往来。妾室可以妩媚，因为不允许妾室出现在大场面。管家理财等事宜，也不允许妾室插手。妾室只需要伺候好男主子就行了。有些妾室甚至和丫鬟的地位差不多，是可以发卖和打杀的。

林夫人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是个好孩子。你要记住，有什么事，我绝不会通过她来传话给你。往后可别再被人骗了。”

得林夫人当众夸奖，至少说明她对自己的第一眼印象不错。江姜欣喜地望着林夫人，笑不露齿，但眼里的光明亮动人。她大大方方地道谢：“谢谢林夫人提醒，我记住了。”

林夫人微笑着把头转向庭院里的花花草草，假装没看见孔衡和江姜之间的眼神交流。

米氏面无表情，她垂下眼帘，掩饰眼里的愤愤之色。

一个丫鬟从游廊的尽头走来，向林夫人弯腰行礼，道：“我家夫人得知您前来，特邀您去叙叙旧。”

这次茶会，是由周府的少夫人少爷做东，邀请的也都是和他们同一个年龄段的宾客，故而周夫人并没有出面作陪。得知林夫人突然前来，她才派丫鬟来迎接林夫人，并邀请林夫人去说说话。

林夫人欣然答应下来。

孔衡正欲把江姜带出周府，却听周少夫人道：“江姑娘且慢。茶会尚未结束，留下再玩会罢。大家不过是在一起作诗、弹琴、画画、下棋而已。你若是有所顾虑，可请林夫人来担任评判。你放心，有她老人家在，没人敢出乱子。”

周少夫人和米氏是闺中好友，自然愿意替米氏出头，让江姜当众出丑。一个乡下女子，不过认识几个字罢了，难不成她还真能作出诗来。

孔衡深深地看了周少夫人一眼，转而对江姜道：“你若不想玩便回去，没人能勉强你。”

江姜给了孔衡一个安心的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周少夫人不依不饶，挑衅地望着江姜，道：“《论语》言：‘君子六艺女子八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这八雅，你不会是一样都不懂吧？”

江姜毫不退缩地迎上周少夫人的目光，两人的眼神针锋相对。她浅笑道：“正好我略懂诗词，那便陪你们玩会。”

她今日本就是来攻略林夫人的，怎么能轻易退缩。诗词，她确实原创不来，但背几首经典之作还是可以的。

众人皆有些意外，连林夫人都露出些微惊讶的表情。

周少夫人和米氏，见江姜从容淡定的样子，有些后悔方才的提议。但只一瞬，脸上的表情便恢复如常。

诗词哪有那么容易作出来，那村姑装模作样罢了，待会定会露馅。

于是，周少夫人引领着一众贵女往内院的亭子款款走去。而孔衡则去了二进院假山旁的亭子，和各家的世子、少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