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更继续帮她吹凉热烫的米粥，仿佛没有看到她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神色如常，动作温柔地又喂了她一口。

但这次秦若兰微微撇头，挡住了宋令更的投喂，或者说是这男人的糊嘴封口。

帐篷里的质疑声音越发激情澎湃。

秦若兰默然垂首，兀自思忖。

她明白宋令更将自己带过来偷听墙角，听到这些村民的心声，定然有这家伙的别有深意。

“都听到了？”

宋令更也是神色微敛，放下了手里的米粥。

他见到秦若兰将这些话都听进去了，长翘的睫羽轻颤，透露出秦若兰的不宁心绪。

宋令更身子前倾，指尖挽起秦若兰耳边的碎发，轻声安慰道：“我知道你是心底良善之人，只是想要一心治病，从未想过什么回报，也没有贪图什么名声。”

因为想求回报和贪图名声的人是他。

宋令更面色不改地说道：“这些村民不是不感激你，只是你也听说过一句话，升米恩斗米仇。”

“这就像是做生意，你明码标价地买卖交易，两方都会感到心安。”

“但如果一件东西的价格过于低廉，又或者是无缘无故地免费赠送，有人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有人会觉得便宜没好货，也有人会觉得你都来做慈善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给钱？”

宋令更没有指责，只是语气平缓地陈述道：“人情往来这四个字，最重要的就是往来二字。”

“如果你一味地给予他人，他人不一定会感激，没有付出，很难有珍惜。”

“你给予这些村民的恩惠已经足够多了，可以暂时先缓一缓了。”

秦若兰微微垂眸，认真地听着宋令更的话。

宋令更见她沉默不语，但也是将这些话都听进去了，趁热打铁地说道：“对了，你不在家的那几日，我们几个男人照顾小福宝这丫头，始终有些不太方便。”

“她还嫌弃我们梳的头发没有你梳的好看，有时候还会在梦里哭着说想你……”

宋令更提及小福宝，也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他看到秦若兰逐渐心软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这番说辞成功了。

当然，这些也都只是借口。

管他什么恩情难还，谁都不可能欠他一点的恩情。

名声值千金。

他刚刚借尸还魂的时候，他们家在村里的名声实在太差了，为了以后的路更好走，他自然是要想办法扭转名声的。

但是扮演一个好人实在太麻烦了，恰逢有秦若兰出面，宋令更就由她去了。

这也是前期宋令更没有阻止秦若兰，反而一直配合她的原因。

而且村民们也不是傻子，谁是真的对他们好，他们虽然明面上不说，但从细枝末节上也能感觉得出来。

他们对自己和秦若兰的态度，始终是对秦若兰更加感激和亲近。

现在他们的名声已然巩固，也就没必要再多做这些费心费力的“善举”了。

所以，他将秦若兰专门带到这里来听请教，亲耳听到这些村民们的背后议论，再徐徐善诱地劝导秦若兰。

毫不意外的，秦若兰宛如醍醐灌顶一般地陷入沉思。

宋令更重新端起这碗米粥，温声安慰道：“人性如此，你也别太难过了，先把这碗粥喝完，我们就回去休息。”

就像是他擅长扮演好人一般，他也能扮演一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

宋令更见过不少心怀理想的良善之人，但在经历过几次寒言恶语之后，便会心灰意冷地看清事实。

“你说的对，也不对。”

秦若兰蓦地抬起头，接过了宋令更手中的米粥和汤匙，出乎意料地没有态度消沉。

她听着宋令更说的那些话，经过自己的认真思考，她得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感觉你混淆了两件事的逻辑。”

宋令更：“哦？”

“人情往来和斗米恩升米仇，应该是两件事。”

秦若兰一边喝粥，一边斟酌着说道：“我觉得无论是施舍了斗米恩还是升米恩的人，他们做好事的本心没有错，错的应该是恩将仇报的人。”

“这世上有知恩图报的人，也有恩将仇报的人，人性是抽象的，但人是具体的，不能用一个抽象的概念去囊括一个个具体的人。”

秦若兰舔了舔嘴唇，觉得这话有些拗口，转而说起了另一个道理。

“至于你说的人情往来，我承认你说的很对，我之前确实是太过于一厢情愿的理想化了。”

“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