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十二月,天气渐渐冷起来。
今天是周末,陆臣约林暮夕晚上出去一起吃饭。
林暮夕下午上完素描课之后就直接往陆臣说好的饭店走去。
到了地方,林暮夕进门,就看到陆臣已经到了。林暮夕坐下,便开始跟陆臣询问起近况,
"你最近在干嘛,学校也没怎么碰见过你,放学路上也没遇到过你了。"
陆臣没开口,只是低头给林暮夕倒着茶水。
林暮夕仔细打量着陆臣,这才看到他一直沉着的脸,心想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陆臣虽然跟别人不苟言笑,但是很少跟自己板着脸的。
于是林暮夕没有再继续追问,她知道,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的。
一直安静的吃完了饭,林暮夕随着陆臣的步伐向外走去。
已经入冬了,路边行人都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大衣或者羽绒服。路边的梧桐也几乎掉完了树叶,光秃秃的立着。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早,此时七点多天色就已经暗沉了下来。
林暮夕跟在陆臣的身后,看着他又在人群中孤独的背影。她想看透些什么,陆臣总是把事情藏在心底,林暮夕担心他想的太多总是不开心。
他们来到江边,走到一处台阶坐下。夜晚的风吹过林暮夕的头发,冰冷的脸颊有些发红。
陆臣点燃一支烟,静静的看着江面。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这是他们多年来的默契。良久,陆臣开口,讲起了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奶奶让我帮她出门买菜,我拿着几块钱在路上遇到邻居家的其他小孩儿。
他们让我把钱给他们,我不给,他们就把我按在地上,掐着我的脖子。
我反抗踹了他们几脚,然后就往家里跑。
后来邻居家小孩儿的爸爸找到我奶奶家来,开门后二话不说一脚把我踹在了地上。
我奶奶只能在一边拉着那个男人的手求他别打了。
从那以后他们都说我是爹妈都不要的野种……"
林暮夕听着陆臣的讲述只觉得心疼,开口问道,
"从没听你提过你爸,这么多年还是没消息吗?"
"我爸死了。"
四个字在林暮夕的脑子里炸开,她有些疑惑。
"其实之前没跟你说过,我也不想提他。他这些年都在监狱里。本来今年刑期到了该出狱了的,但是上周传来消息,说他上个月在监狱里得病,死了。"
说罢,陆臣将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捻灭。
又是沉默……良久,林暮夕开口问道,
"这些年你见过他吗?"
"五六岁的时候我在奶奶家,他偶尔买些穿的用的来看我。给奶奶丢下一些钱就匆匆离开。
六岁那年,他又一次来看我。那天邻居因为水电的问题,上奶奶家来敲门,发生了争执。之后邻居看到了我爸在屋里,回去之后就报了警。我奶奶家在二楼,警察来的时候他本来准备跳窗离开的,但是他当时只是摸了摸我的头,让我回卧室做作业。然后就自己出去跟警察离开了……"
"后来几年他偶尔写信给我。
我看过他的照片,其实我跟他长得挺像的,我奶奶也总这么说。
他信里跟我说过很多话,
他说,我的眼睛很好看,像星星一样。
他说,让我要有责任有担当,要照顾好奶奶,要早点懂事。
他说,男孩子不要哭,以后如果爸爸不在了,也会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在你身边。
暮夕,我很喜欢星星……"
陆臣自顾自的喃喃说着,林暮夕看着他的侧脸,江边昏暗的路灯打在陆臣的脸上。看不清具体模样,他抬头望着天空,但是那双让林暮夕熟悉的双眸,眼角有一滴泪。
林暮夕的心揪在了一起,说不清是什么。
她伸手抚上了陆臣的眼角的泪,替他轻轻擦去。
陆臣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望着面前的陆臣,林暮夕从来没见过这么脆弱的他。她记忆里的陆臣在人群中总是静静的,眼神中却藏着一丝狠厉。在她面前也有偶尔笑嘻嘻的陆臣,她总是盯着陆臣笑意盈盈的脸出神。
可从未有现在,好像被抽走一切精神支柱的陆臣。一向冷冽的他,在林暮夕面前掉了眼泪。她知道,陆臣此时已经支撑不住自己了。
林暮夕的眼泪也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她皱着眉头,轻轻的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