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她雪白的肌肤被大片红色染透后,颓艳得好似株会食人的彼岸花。
他真的记了很久,以至于多年后重回陈郡,他突然也想尝尝被烈火焚身是什么滋味?临死前,他还在想,那么娇气的人定然是不会喜欢这么痛的死法,得亏墨舟剑法好,没让她受什么苦。
“谢灵毓,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想阻止我吗?
他又想起了新阳城第一次见她,冰雪初融,她立在光影之下,一身桀骜谁都不放在眼里。
他已经看过这世间千千万万张脸,美的丑的都不入心,却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一世,她竟习了剑。
月光洒进深潭,夜色蒙上轻纱,他俯下身,修长的大手顺着开合的衣襟探了进去,他丝毫不避嫌,也不守君子之道,肆意游走抚摸直至摸到腰间一只铜匣才罢了手。
他打开铜匣,以血为媒介引出白蛊,然后静静看着白蛊咬破骨血钻进他的身体。
“来吧……”他眼神厌倦,将她脸上的青丝勾到耳垂后,“阻止我或者……杀了我。”
“公子?”
忽然,有人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苗千机抹好药粉从草丛出来便看见长生半跪在谢灵毓脚边,还以为是长生犯了什么错,赶紧上前解围。
但一走近却发现长生脸色很不对,一副天要塌下来的绝望,苗千机顿然起了疑,不解看向谢灵毓。
“公子,怎么了?”
谢灵毓抬眸,目光落在正打量环境的顾妙音身上,“无事,长生,起来。”
长生也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微微收敛神情默默起身退回一边。
顾妙音正盯着大树上各种荆藤好奇不已,转头见三人气氛古怪,斜眼对着谢灵毓上下打量,“小郡公好像有心事?”
谢灵毓不语,踱步向她走去。她性子跳脱,擦粉的时候丝毫没有耐心,脸上的药粉都没抹匀,看上去像只小脏猫。
他最是不喜脏乱无序的东西,不自觉抬手替她抹匀脸颊的白粉。
“本君无心,怎会有心事?”他说的轻描淡写,眼神却格外专注。
“呜呜呜……”苗千机兴奋地捂着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叫出来。
“公子,大家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苗千机不解看向长生,正想斥责他没有眼色,却发现这呆子正目不转睛盯着顾妙音,眼神还格外冰冷。
“……”
彼时,墨舟和墨荀也涂好药粉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谢灵毓淡淡收回手,“准备好了吗?”
“……”顾妙音点头。
谢灵毓侧身,让出身后一条山道,眉眼风雅,“走吧。本君带你去看这世间最高的山色。”
……
广灵郡,镇国将军府。
议事堂下,一柄红樱霸王枪被供奉在御赐牌匾之下,此御匾乃圣祖钦赐墨宝《一枪忠魂》。
甄远山身穿广袖道袍,半百青丝盘成道髻插着一根桃木簪,因为常年练武,古稀之年不见半分垂老之态,端是坐在堂前,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少顷,崔承礼跨门槛而入,上前见礼,“阿公。”
甄远山摆手,“七郎不必多礼,怎么样?小十二还是不肯吃东西?”
崔承礼轻叹了一声,“她年纪小,有些事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开,再给她一点时间,相信颦儿定会明白我们的用心。”
甄远山眉头微蹙,幽幽轻叹了一声,“只怕已经没有时间等颦儿想清楚了。”
崔承礼脸色凝重,“阿公这是何意?”
甄远山将案几前的一封密信递给崔承礼,“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君上不日便入广灵。颦儿为了一个崔家死士顶撞虎贲王军,这事根本瞒不住。君上绕道入广灵,也不知是福是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