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摆笑道:“六哥尽管去,玲珑稍后就到。”
目送着胡六离开,玲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剧痛。虽然明知此时要是强撑很可能会落下病根,却还是不得不去。闭上眼睛,在脑海中一遍遍描绘那个此生最重要之人的面孔。这副身子毁了便毁了罢。只要能完成誓言,保住那人的平安,自己又何必要在这乱世中苦苦挣扎着多活几年呢?
玲珑猛地睁开眼,向着营门蹒跚着走去。
门外是亮得有些刺目的日光,是数千人震天的呼喊声,还有那个可以决定他命运的人……
冉闵坐在高高的点将台上。
这一次奉命出征,他要征讨的对象不是北方屡屡犯境的鲜卑人,而是南方的晋朝。自司马氏从曹魏手中篡得大权,共传四帝五十二年。八王之乱后,晋室南渡,偏安一隅。此时的晋帝司马聃不过四岁,大权旁落,朝中诸事皆由其母褚太后做主。今年二月原本的辅政大臣何充过世,改由司徒蔡谟领和会稽王司马昱辅政。虽然司马昱不通军事,那三朝老臣蔡谟却不是好相与的。此人精于防守,尤其擅长以守为攻反败为胜,是北抗大赵的核心人物。在蔡谟的统领之下,多年来南朝虽然北伐乏力,可大赵却也是同样是南进不能,两国一直相持在长江天险两岸。
可冉闵的麻烦却不是来自于敌人的强大。他手下的将领也好、兵士也罢,全都对于攻打同为汉人的南朝提不起劲头,全军上下的士气有些低迷。所以他才特意在出征之前先在营中点兵演武,为的就是要激起众人的斗志。
冉闵一脸凝重地看着台下众将带着各自的人马变幻队形交错演练,心里对此次出征自己辖下的兵马有多少战力有了个粗略的估计。果然还不及平日的三分之二吗?剑眉微蹙,若是如此出阵难免在皇帝面前落下个消极怠战的口实,那是不是要放弃先锋官的位置呢?不过要是不向以往那样争当先锋,也有可能惹来皇帝的怀疑,此事还是任由皇帝来决断吧。
冉闵心中雪亮,他此时的最佳选择就是继续扮演好这个和旁人殊无交情、只依靠皇帝恩宠立足的年轻将领。当今天子残暴多疑,即使是为这麾下三千汉家儿郎身家性命计,他也绝不能失去皇帝的信任。
演练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冉闵一抬眼却看到了那个在校场一旁跑得比走还慢的人。一双凤目微微眯起。
历来皇储之争都不是臣子们可以轻易碰触的事,“从龙之功”虽大,只怕一不留神就要为此粉身碎骨。自古名臣大家都选择永远站在皇帝一边,绝不轻易表态。而军中将领在这个问题上处境则更为尴尬,稍不留神就是灭族之祸。何况如今的太子石宣深受帝宠,是皇帝最心爱的两个儿子之一,按常理说把赌注押在已经失了势的郑樱桃身上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只不过……唇角挂上冷笑,皇帝当年对废太子石邃难道就不是感情深厚?一国太子死后竟连个独自的棺材都没有,一家二十六口挤在一口棺木之中草草下葬。皇帝的生性凉薄可见一斑。谁又知道今日的石宣不会成为昨日的石邃?
更何况烧冷灶的利益往往比去巴结“热灶”大得多。今日郑樱桃所倚仗的不过是皇帝的旧情,还有名下皇子的战功赫赫而已。在当年的清洗之中,东宫侍臣尽数被戮,若是自己表示出稍许帮衬之意,应该会立即被视作心腹。
从另一方面来看,收下郑樱桃的人让皇帝觉得自己是个渔色之徒也不是一件坏事。古往今来帝王最忌讳的就是毫无破绽的臣子,越是有弱点就越是好拿捏,这“忠”和“才”之间,但凡帝王都更偏向于取前者。
更何况这个小杂种也着实有些吸引力。从未品尝过男人的滋味,那一夜却真个是销魂蚀骨,现在想来还隐隐有些怀念。
眼看着那人终于在才绕了小半个圈子后面朝下倒了下去,冉闵不由皱起眉头。罢了,收下吧。左右不过是个玩物,若是喜欢断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他挥挥手,对着自己的亲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三日后,大军出征。
玲珑尽力绷直后背,站在汉军的方阵之中。虽然没有完成和冉闵的赌约,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还在军营,就知道事情正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
说是要伺候冉闵,玲珑这几日却是连他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将军在宫中议事,众将自顾自地操练,留下他一个倒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他白日里无事可做,便穿了重甲在自己的营房里来回走动,努力适应身上的分量。又向胡六要了一管竹笛,每到傍晚,便在饭堂给众人吹一曲解闷。这让营中众人对他的印象好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