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素来深信佛图澄的神通,遣人送走了大和尚后,思来想去发现这几日唯一的外出便是要去给儿子送葬,顿时疑心大起。他原本没有想过有可能是石宣下手害死了亲生弟弟,此时却不免有些怀疑起来。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石虎派心腹密探去太子府打探,没想到却知道了这事背后可怕的真相。
于是,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愤怒到了极点的石虎立即下令废去石宣太子之位,让禁军将太子府重重包围起来,又让人将石宣带到自己面前亲自审问,并将杜皇后也废去后位打入了冷宫。前几日还在石虎昏迷之时监国的太子瞬间变成了阶下囚,邺城内顿时风云色变。之前还蠢蠢欲动想要讨好石宣的官员们个个自危,生怕被皇帝迁怒。虽然此时关于石宣的处罚还未公布,不过就皇帝陛下对死去的秦公的宠爱程度来说,他不死就算大幸了,而他属下的官员恐怕个个在劫难逃……
皇位果然是个可以让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东西!
冉闵冷笑一声,心中升起痛快的感觉。这石氏一门可真是天性凉薄,还没有一统天下倒先开始自相残杀了。也许等不到自己报仇雪恨之日,石氏一族就早已自己走上了绝路?
等冉闵起了身,梳洗完毕,宫里竟来人宣旨说是皇帝陛下召见。在这种时候召见他做甚么?刚刚南征归来的主帅孙伏都都没有得到皇帝的接见。难道说石虎还想从自己身上看出一点亲情冷暖来吗?冉闵心中犯疑,却不敢怠慢,让仆从领那内侍去用些茶点,自己则换上了正式的朝服匆匆进了宫。
行至御书房门口,冉闵却闻到一股浓烈的异味传来,不由皱起了眉头:“是哪个竟敢如此懈怠,连秽物也不清理干净?”
见冉闵突然顿住脚步,带路的小黄门连忙低声解释道:“是那废太子石宣……”他偷偷指了指宫门一侧。
冉闵望了一眼,才看到那里竟然立了个木头笼子,里面似乎还关在一个人。他走近几步,发现一点也无法将笼中人和英俊不凡的太子石宣联系到一起。那人的四肢都被铁锁固定在木头笼子上,两颊上还各自被穿了一个铁环,连着两条粗大的铁链,像是栓骡马一样拴在笼子两旁。那人面前横着一个木槽,里面放了些食物,因为手足俱不能动,想来他只能用舌头舔食。那股秽物的气息正是从笼子里传出来的,想来应是那人的排泄物。
“陛下说要让这贼子像猪狗一样进食。”小黄门低声道。
冉闵点点头,这倒是像盛怒的石虎会做出的事。他不再看笼中之人,大步迈入了宫殿之中。
石虎此时正对着一把宝剑发呆。据说那是石宣用来杀死石韬的宝剑。也不知是不是石宣故意的,剑锋上竟还留着血污。望着这点点血迹,石虎几乎思子成狂,竟低头将剑锋上的血舔去了大半。后来又怕连血痕都见不着了,便又拿着剑怔怔地发起呆来。
冉闵见了石虎不由一愣。
石虎今年五十出头。他素来身体健壮,看起来丝毫不显老,倒像是四十来岁的样子。却没想到今日一见,石虎那一头棕发中竟多出了许多银丝,两眼边上也都是深深的皱纹。
冉闵一边暗叹丧子之痛对这个铁血皇帝的打击竟是如此之大,一边单膝跪倒向石虎行礼:“叩见陛下!”
石虎任由他跪了好半响,才叹气道:“免礼罢。”
冉闵见石虎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静静站在一旁琢磨皇帝的心思。
石虎抬头仔细打量了冉闵一番才点头道:“听说闵儿此番不费一兵一卒就赚了金城?果然是有勇有谋,就像我当年一样。唉……江山代有才人出,我是不服老都不行了。你看,如今我连马都上不去了。”
石虎一向喜爱射猎,只因后来身体渐渐发福骑不得马,便改坐猎辇,每年少说也要出去转上两回。冉闵见他此刻露出倦怠的神情,赶忙抱拳劝慰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英明神武,便是搏虎杀熊也不在话下。难道陛下忘了,去年陛下还亲手猎到了一头白虎呢!”
石虎摇头道:“老了,老了。皇子们都长那么大了,我哪还有不老的道理?他们小的时候,我只盼着他们一个个都像我,杀伐果断一往直前。如今看来,唉……是我错了。要是他们心里还有半点君臣父子,一丝兄弟情谊,又怎么会做出今天的事来?”
“陛下,太子他也是一时……”
“休要再提那孽畜!我没有这个儿子!”石虎断喝。
冉闵赶忙噤声。
隔了片刻,石虎又发出一声叹息:“唉……今日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