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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言重了,当时惦记家中小弟无人看管,一时着急就忘记了讨要货款,还劳烦您亲自送上门来,我才不好意思。这几天家里正忙着盖房子,等空了我就让我大哥上书肆送纸去。三少爷您放心,最多两天一定去送,一定误不了。”
误不了什么?顾明远眼神一闪,倒是惊讶她心思敏捷,想到了顾家对他们有所求。不过他也不怕他们坐地起价,小姑娘一开始僵持着不肯收银子,不正是怕他开口追究这纸张的来路嘛。
没想到60两银子还挺重。李妍年没注意顾明远的眼神,全副心思早已经被吸引到十分压手的横财上去了,连一直抿着的唇也欢喜地翘起一道弧线,活脱脱一副财迷的样子。
落在顾明远眼里,三少心下忍不住发笑,什么心思敏捷,不过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罢了。
他忍住去揉她柔软发顶的冲动,轻咳一声重新获得对方的注意力:“话已经送到了,该结清的银子也结清了,李姑娘,那我就先告辞了,再会!”
李妍年冲他拱拱手,露出一个十分公式化的送客标准笑容:“辛苦三少,您有事便先忙吧,出村的路不好走,您注意些脚下。回头我一定让我哥送纸去,多谢了。再会!”
明明对方脸上是很温软的笑容,顾明远心里却是空落落的,莫名有些失望。及至广进扶着他上了马车,马车都晃晃悠悠地走了半天了,顾明远忽然想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觉着失落。
他太熟悉了那样的笑容了。每日对着那些找上门来,然后他又不得不应酬的客人,他就是这样笑的。
她看自己,就跟自己看那些人一样。
这样的认知无疑让顾明远尊贵的自尊心十分受伤,对方似乎并不太买顾家三公子这个名号的账呢。
以往那些人冲着顾家三公子的名号前仆后继冲上来的时候,顾明远只觉得烦人,现在倒希望那个特别的小姑娘能因着这个对自己另眼相看一点,巴结一点……
顾明远忽地惊醒,他这是在干什么?不过是个乡下小丫头,干瘦干瘦的,连点姑娘样都还没有,难不成真的被大哥给说中了,自己的确是起了心思?
他用力摇摇头,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外头赶车的财源听见顾明远突然喊了一声“不行”,被吓得抖了个激灵,连忙勒住马,先是朝边上的广进看看,见对方也摇头,才一脸小心地朝帘子里头请示:“少爷,外头风大,您刚刚说什么,要小的停车吗?”
自己竟自言自语出了声!顾明远一瞬间仿佛心事被人勘破般窘迫,幸好财源和广进两个没那个胆子,在没有他吩咐的情况下冒失掀开车帘,因此谁也没瞧见顾明远此刻狼狈的模样。他定定心神,心中默念一遍兄长们今年的总红利收入,再念一遍自己的,对顾家家主这个位置的执念又一次成功地帮助他归拢了心思,摒弃了不该有的杂念。
眨眼间,顾明远的眼中再没有迷茫和慌乱,又回到了众人熟悉,自己也熟悉的那个顾家三少爷的样子,沉稳,冷静,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备受长辈世伯们交口称赞的儒雅气质。
财源和广进还在外面等着小主子发话,便听得里头稳稳传来三少爷的声音:“没事,继续赶路。”
两人相看一眼,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回头继续赶路,却再也没有之前边赶车边闲聊的兴致了。
做下人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们,三少爷现在心情很糟糕,想要不要触霉头,很简单,闭嘴就是了。
和顾明远来时高兴去时难受的心情不同,李妍年盘腿坐在床上抱着银子数了一遍又一遍,笑得牙花直露,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黑豆和毛豆回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副诡异景象。
一个惊呼:“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一个忧愁:“哥,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连咱们回家来都瞧不见了,这是高兴傻了?”
李妍年早听见外面门栓被拨动的声音,他们这儿也没人来,一听就知道是两兄弟不想自己大冷天出来应门受冻,自己挑着门栓进了来。这会儿听见毛豆埋汰自己,跳下床来轻轻敲了下他的小脑袋,噗嗤笑道:“你才傻了呢,姐这是高兴咱么的新房子有着落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还笑话姐姐。”
毛豆咯咯笑着躲开,李妍年揉揉他柔软的细发,一边和黑豆解释。
“是顾家的三少爷找上门来了,不过他似乎对咱们家一点都不觉着好奇的样子,还把上次卖纸的钱给了。哥,我看咱们跟顾家这笔生意还能做,要不你再去问问李大叔,他家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