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满月一直低着头，顾芙道：“十七，你是新入府的，更当安守本分。即便十五仗着郎主恩宠，你也应从旁规劝，可你倒好，和着两人一起玩得更高兴！是不是想着郎主和你圆了房，正念着你的新鲜颜色，便有恃无恐了？”

满月忙怯怯答道：“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见满月惶恐的瑟瑟发抖的样子，顾芙稍微顺了口气，“不管是多受宠的妾，犯了错该罚的还是要罚，你们也别怪我，这么大的郡王府没有规矩如何成体统。去吧，到院里跪三个时辰。”

两人低头道是，由秦嬷嬷领着跪在锦瑟居院子中间的青石路上。

秦嬷嬷看着两人跪好，尖声说道：“两位小娘，老奴会记着时辰的，时辰不到还请小娘不要私自站起，否则时辰加倍。”说罢扭着肥硕的腰身回上房去了。

严静娴看满月狼狈地跪在旁边，还像个滚刀肉般嘻嘻笑她道：“瞧你刚才那点子出息，大娘子几句话就把你吓得哆嗦起来。要不是昨晚我亲见你被歹人追着，跑得比脱兔还快，一点没腿软，我还真信了你是个胆小怯懦之人呢。”

“好姐姐，你真是胆大心大啊，这都什么境况了，你还能嘻嘻笑呢。挺大的人了，罚跪在这院子中间，怪羞臊的。”满月尴尬地说道。

当初还以为在府里当妾，只要自己在大娘子面前谨小慎微，低声下气，诚惶诚恐，言听计从，不争不抢努力当个隐形人。那么即使有小错至多也就是受点言语排揎或是被罚站立立规矩。谁承想刚来一个多月就如此闪亮登台，三个时辰跪下来，先不说大冷天在院子里受冻，青石硌青膝盖，就说这人来人往，多少双眼睛盯着，一会儿全府上下估计都知道了。以后自己只怕想隐也隐不了了。想自己从小到大父母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现在却要舍了身子厚着脸皮，被往来的下人反复打量，满月真是后悔去打什么猎啊，自己差点成了别人的猎物，回来还挨冻受罚！虽是和裴思珩坦陈了心意，但这生意做得也太不划算了。

反倒是严静娴坦然得很，她混不在意地对满月笑道：“这风清气朗的，跪这就当是赏赏风景呢，妹妹，你可不像那么小意儿的姑娘。凡事不要往心里去，才能开心过日子。”

想想也是这个理，被严静娴这么一说，满月也觉得宽心坦然了。

两人并排这么跪着，偶尔还闲聊几句，也不觉得时间难熬了。

顾芙从支起的雕花窗牖看过去，以为多少能从两人脸上看到些沮丧和难为情，谁知严静娴一幅厚脸皮无所谓的样子，那个邢白芍一直低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勉力压下的火气蹭蹭往上冒，手心用力一攥，却把悉心养了一个月的指甲弄断了。清荷忙上前替她修剪，嘴里安抚着道：“大娘子何必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计较，没得气坏了身子。咱们郎主和别家的主子爷不一样，不是个爱流连后宅的人。别看后院这么多的小娘，可是谁也没有郎主在您院里的时间多，可见郎主是重礼法的，这么多年下来，不管多鲜嫩的人也不过新鲜几天也就过去了，谁也没这本事让郎主干出宠妾灭妻的行径。您就安心调养好身子给咱们郡王府添个小主子。”

顾芙听了清荷的劝解，觉得气顺了些：“以前郎主去庄子打猎，最烦带着女眷。十五来了后，因为她从小在军营长大的熟悉弓马骑射，郎主才开始带她，我总觉得这个十七和其他人不一样，像是个能藏住事的人。”月露道：“大娘子您太抬举她了，我看她比十五胆子小得多，说话头都不敢抬。一个商贾之女，见识短眼皮子浅，没什么家教规矩。以后您想搓圆捏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罢了，且看着吧”顾芙道，“明日回国公府一趟，娘想悠悠了。嬷嬷，你把我给国公爷缝的皮子护膝带着，爹爹的老寒腿一到冬日便不好过。”秦嬷嬷答应着就下去收拾了，清荷伺候着顾芙进里间歇息。

下午，各房小娘凡是得了消息的都借着这样那样的由头来锦瑟居转了一圈，连那个孤高清冷的杜琳琅都没忍住。所有人带着或讥嘲或暗讽或幸灾乐祸的心情，乐滋滋地赏了二人一番。满月低着头任由她们打量，倒是严静娴混不在意，还乐呵呵地和崔小娘你来我往地闲聊几句。

饿着肚子满满跪足三个时辰，寒气早已顺着膝盖钻进身体里。等秦嬷嬷来通知时辰到了，小娘们可以回去了。满月自己都没法站了，还是冬雪和秋碧二人一起将她架起来，严静娴也没比她好在哪，嘴唇青紫地哆嗦着对翠喜道：“热水备好了吗？哎呦，哎呦，我的膝盖痛死了，回去要好好泡泡。”两人被丫鬟们半拖半抱着扶回所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