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月余没和裴思珩见面了,满月觉得自己好像很少想到他。倒是严静娴偶尔闲下来会嘀咕几句利州战况如何如何。有一次好像说到裴思珩手臂受了点轻伤,满月听了知道无事便没有放在心上。
天气更加寒冷,又降了几场大雪。逃难的灾民听了利州城已经被朝廷收复,可是愿意再长途跋涉回家的也没有多少。毕竟逃难出来的大多是利州的房屋被毁,妻离子散已不成家了。
湘王递折子请求朝廷调拨粮食救济灾民得到了回复,说国库空虚,湘王作为皇亲国戚理应为国分忧,能在地方解决就尽量地方解决,也可向周边州府借粮周转。听此消息,裴思宗急怒交加引得咳嗽气喘不止直憋得口唇青紫。章佩清急得掉泪忙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筹集来粮食眼看着越来越少,灾民能喝到的粥也越来越稀薄,甚至有些灾民已经开始抱怨起来,传言湘王是想以此手段逼他们返回利州。
王府内也开始了节衣缩食,除了老王妃和裴思宗的伙食还精细些,其余的主子仆人都开始吃清粥饼子了。
裴思珩让秉剑带了信给严静娴,让她立即传信给各州车马行货行,尽快往益州利州运些粮食。严静娴得到命令后立即开始忙碌起来,可第一批要送来的粮食还在路上,益州城外就出了事。
最开始的谣言说城内粮堆满仓,城内富户官员更是馔玉炊珠,却日日只让这些灾民喝能照得见人影的稀粥。知府高澹虽然在灾民的落脚处到处宣讲安抚,可是仍不能遏制住事态的发展。没几日谣言越演越烈,不满怨恨的情绪像燎原的野火蔓延开来。
起因只因一个灾民在粥棚处又领了一碗稀粥,暴怒之下将粥碗砸在发粥的府兵头上。府兵年轻气盛上前与其争执推搡,从而引发众怒。接着就是那处粥棚附近所有的灾民蜂拥而上与十几个府兵扭打在一起,结果不知是失手还是别的原因,打死了一个灾民。
于是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全体灾民愤而暴起,杀死城外的几十名府兵,把各粥棚处堆放的粮食全部拿出来煮了干饭,几餐也就吃完了。灾难犹如滚雪球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南城门处吊桥已全部拉起,设的拦卡处府兵已经撤回。城内城外势同水火,城内人再不敢出城,城外的灾民想方设法妄图破坏城门进入城内。
他们伐了山上的高大树木作为桥梁搭在护城河上,蜂拥来到城墙下,向城墙上投掷燃烧的火把,因为高度,火把到半空中就坠落了。知府高澹并没有太当回事,他还想着这群人熬不过几日便会离开回利州去。
后来这些攻击慢慢变得有章法起来,似乎有人进行组织和指挥。
他们不再向城墙上投火把,不知从哪弄来了投石机往城内投掷石头,每日城墙上的士兵和墙下的百姓都有被石头砸死砸伤。一开始知府高澹不允许向这些灾民还击,自己每日站在城墙上向他们喊话,妄图感化这些人。后来看实在收效甚微,灾民的攻击越来越猛烈。甚至几十人抬着合抱的树墩撞击城门,饶是城门坚厚亦经不起日复一日的撞击,眼看再有几日便要被攻进来了,城内百姓跟着恐慌起来,有的躲在家中不敢出门,有的又要求知府开北门让他们出城逃生。
高澹不得已命令城墙上的守兵向使用投石机的人进行射击,最初确实阻止了一段时间。不过没过多久他们就找到了盾牌等物进行掩蔽,而且开始投掷浇了火油燃烧的木头,投掷时长也不固定在白天,几乎夜里都点燃火把作战。城上守兵死伤甚多。益州府兵也就一千人加上王府侍卫两百余人,几日下来折损近半。城下涌来的灾民却有增无减,派出的探子来报,从利州逃出的黄昭眼下正躲在益州城外的深山老林里,身边跟逃的追随者又潜入城外的灾民中煽动和指挥。
从城门彻底关了后,王妃便不再带着满月忙灾民救济的事情。湘王派了两拨人趁夜赶往京城和利州裴思珩处送信,等待增援期间战况越来越激烈。随着百姓士兵受伤人数增多,满月开始跟着大夫帮忙包扎,换药。救治伤员的棚子就搭在南城门内五十丈处,满月每日卯时即起,亥时才回。王妃让她每日多休息一会,可一想到那些不顾生命危险把家中的床板门板拆了抵在城门后,送饭送水给城墙上士兵,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的平民百姓,满月在王府便待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