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这次随军而行，倒是不用再胆战心惊了。裴思珩骑马领军在前，他让侍墨跟在满月马车旁边听她差遣。侍墨这次见了她甚是激动，喋喋不休说他们在树林分开后是如何艰辛地摆脱那些黑衣人，又如何分几路到处寻找她，最后收到严静娴传信知她平安这才掉头赶往益州与裴思珩汇合。

又絮絮问着满月一路情形，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满月好奇，问一日间怎不见城外那些灾民。侍墨自豪地说道：“还是郎主有办法，昨日便按人头分了他们粮食，又许他们回到利州帮他们修整垮塌的房屋，借给开春播种的谷物种子，到了收割时凭借条还回借的斤两，不加利息。”

“郎主筹集的粮草不都用来养兵了吗？哪来这许多？”满月帮着王妃料理一段时日的事物，知晓十万粮草加上路上损耗也只够七八万兵士一月余的消耗。

挪用军粮那是大罪，这万万不能去做，况且这次太子还派了监军跟随。只怕刚挪用，参他的折子都已经到了京城。

可是突然出现这么多粮食不能不让人生疑。侍墨挠了挠头，挤出一脸为难地表情：“这个嘛…这个…，嗯，算是借的！”

“借的？从哪借的？王爷写了数封帖子借粮，却只借了一点。郎主竟然借到这么多！”满月更是好奇。

“那是当然，咱们王爷那是太善心。不像郎主，想干什么就去干！郎主收到王爷的信，立即开始想法子，愁的那是食不下咽寝不安枕！那些灾民并不都是要谋反的，既然不能把他们全杀了，只是抓起来也不能从根本解决事情。曹冲急得说那些不开城门的州府存粮必定多，不如去抢了。”

“啊？曹统领真这么干了？要真抢的话兵与匪又有何异！”满月惊道。

侍墨咂咂嘴：“是啊，郎主也说了，咱们是朝廷的军队，怎能干土匪的营生。抢是不能抢的，咱们拿借条去借。然后这一路上带着两万铁甲军挨州府的借粮，这不就耽搁了些日子才到的益州。还好赶得还算及时。咱郎主苦行军啊，几晚没合眼。马都换了几匹。”

“那这些州府的官就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哪能啊！不过郎主往人家堂上一坐，端着茶碗慢慢喝。铁甲军把人家的官衙和宅子箍得像个铁桶一样，一呆就是几个时辰，把那些家眷和仆从都集中在院子里，不许进出。那些后宅里的夫人小姐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哭爹喊娘，这些州府的老爷脸都气白了最后不得不允了。”说到这，侍墨忍不住咧着大嘴呵呵笑起来。刚笑了一阵，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赶忙把嘴闭上，急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没想到严肃端正的裴思珩竟有这样不按常理办事的时候。满月忍不住道：“这倒是个两全的法子。”

“法子是个好法子，就是不知道这些州府的老爷会不会往京里告状?”侍墨皱出了一脸褶子道。满月也觉得是有些愁人。

随是刚过完除夕，越往利州去，天气似乎不再那么寒冷刺骨。

原先的积雪慢慢融化，官道上泥泞不堪。此次回去的行军不敢耽搁，一路上几乎都是露宿，到了利州已是初八晌午。

利州本是个气候温润，物阜民康的州府。虽没有益州城的雄浑深阔，但城内八街九陌也不难看出如果没有大灾和战乱时，此刻该是何等的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不过眼前所见尽是断瓦残垣！

街边房屋有的被大雪压垮，有的被火烧损毁。裴思珩领着军队入城后仍要回到州衙理事。

那些逃难的灾民多数已经返回，利南道各个受灾的州县灾民如何安置及粮食发放都需要他来定夺。

侍墨领着满月的马车行到州衙后面，隔一条街的一处三进的宅子。

只见黑漆大门上布满刀砍斧劈的痕迹，半扇门有些倾斜，应是被砸倒后又重新装上的。正房前的碎了的青花鱼缸、砸烂的桌椅随意地堆在墙跟下。

侍墨解释道，这里原是利州通判的宅邸。黄昭进城后，通判被杀，一家老小不知所踪。裴思珩攻下利州见这里空置又离办公的府衙近，房屋也没损坏便住了进来。

顺着回廊从角门进入后院，三间正房倒还齐整。侍墨高喊了声“崔妈妈”，即从西边厢房走出来位精明利落的圆脸妇人，身穿青色棉袍，头上圆髻只插了一根银扁簪。

一见满月，便微笑着屈膝行礼：“小娘一路上辛苦，奴婢得了消息，盼了好几日，可算是平安到了！”

侍墨忙道：“这是王府福大总管家的，姓崔。这次王爷回益州筹粮草，老祖宗担心我们这些人伺候不周全，就让崔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