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下来的时候,尧尧告诉我,鹿家的工业园区附近,有一片受工业污染的旧住宅区,最近要拆了。
他和我说,他其实并不喜欢家中经营的大工业产业,无法避免的污染,曾经伤害了住宅区的许多居民,家中长辈却依靠著权势,拒不承认。
但是总有一天,他会改变这种局面。
看著他认真的样子,我在心里偷笑。
他认真的时候,实在太认真了。
好可爱。
他是一个很淳朴的人,理想的是一个完美的世界,即使没有任何牺牲,也可以实现所有的愿望。
这点,他比我纯洁的太多。我从来都认为,没有付出,就没有所得。
不过,这些话我都没有说出口,免得和尧尧争。
我的世界观是灰暗的,只求能平稳的度过自己的一生,而不在乎他人如何;而他,对未来依然充满了希望,而且有一颗善良热情的心。
也许以後我们的矛盾会很多吧。
不知,这样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走进电梯的时候,尧尧突然问我。
“如果以後我要和我的家庭战斗,你愿意帮助我吗?”
“你们争的两败俱伤,我家搞不好就能得利,干吗不支持?”我笑他。
“不,不是作为易家的孩子,而是你自己。”
我低头不自在的玩弄著手指,偷偷的看著他严肃的表情。
忽然好想笑。
狭小的空间里好安静,只有电梯运作的嗡嗡声。
他一言不发的站著,等待著我的回答。
“愿意。”我轻声道。
“真的吗?”他语气里带著掩饰不住的欣喜,就像个得到玩具的孩子。
“你那麽高兴干吗?我又不是答应跟你结婚。”我又忍不住逗他。
他立刻红了脸,窘迫的瞪著我。
我笑的越发开心,发现逗他真是件有趣的事。
“答应过的事,不能反悔。”他不放心的追问。
“当然。”
“那你再说一次。”
“你干吗老要逼著我重复说过的话?!再说,到时候我也未必帮得上你啊。”
“你一定能帮上,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
“我当然会一直在,只要你不先离开。”
“那你……要保证……”
“我保证。”
“继续。”
“我保证不会离开尧尧,一直在他身边,就算我笨的什麽也不会。”
他笑著摸我的脸:“你说什麽呢!我可一点也没觉得你笨。”
说著慢慢的低下头。
我闭上眼睛踮起脚,回应他落下的亲吻。
为什麽要离开你?
离开了你, 我去哪里找能够替代你的人?
傻瓜。
我把手偷偷伸到背後,按住电梯的关门键。
不让任何人来打搅我们。
零色 前传
下台阶的时候一个疏忽,拉到了生了锈的扶手,暗红色的碎屑爬进掌心,进而漫天飞散,渐渐消失在飘满粉尘的劣质空气中,只留下难以消散的隐隐锈味。
是该走了,两个月,是极限。
再呆下去便是对身体的进一步折磨。
放目远眺,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大大小小的烟囱,冒出或黑或白的轻烟,混入本已浑浊的空气。空旷的钢铁碰撞声终日在耳边回荡,眼睛无论如何闪避都会被无处不在的细小尘埃熏到流泪,进而入侵娇嫩的肺部,引发咽喉刺痒。
俯身拍拍脚边的行李箱,只是短短几分锺的停留,已让它盖上了厚厚一层积灰,像个垂头丧气的孩子。
这就是厂区周遍必然的环境,粗糙的空气,刺耳的噪音,熏灰的天空,班驳的马路…………
即使在这样的地方,居然也会有出租公寓。
当今天即将告别这里的时候,回头想想,依然觉得惊奇。
“我们要进厂区了,你考虑好了没有?是自己住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厂区宿舍?”父亲的脸隐在刺目的阳光里,只看得见下颌分明的线条。
母亲提著旅行箱,面无表情的等待回答。
“自己。”
箱子被扔在脚边,很新,明亮的颜色。
抬头看时,只见到两个模糊的背影,沿著宽阔的马路,消失在厂区层层叠叠的平房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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